《散原精舍诗编年笺注稿》0625

0625-2

次韵答寄禅上人海上见寄

一

碧湖花雨照迷津，十五年前挟老筠（1）。石火光中吾未死，乾坤毁后汝何人（2）。

【笺注】

大约是八月下旬，陈三立接到了寄禅上人（即释敬安，详见0086《酒集碧湖佛寺，赠寄上人》）的两首诗，于是他次韵作此二首。

第一首，回忆起在长沙时与郭嵩焘的交游受教，叹息时光一瞬，不禁想到天地毁灭，自己又会如何？感慨遥深。

（1）“碧湖”二句：碧浪湖畔，如诸天花雨映照着迷路的人，十五年前有筠仙老人挟带着我们。

“碧湖”二句，陈三立自注：“客湘时，屡与郭筠仙侍郎诸公同集碧浪湖诗社。”“客湘时”，指陈三立在1890年之前居长沙时，与郭嵩焘交游颇多，而释敬安亦尝参与。“碧湖”，即长沙碧浪湖。

“花雨”，佛教语。诸天为赞叹佛说法之功德而散花如雨。《仁王经·序品》：“时无色界雨诸香华，香如须弥，华如车轮。”后用为赞颂高僧颂扬佛法之词。此用为赞叹郭嵩焘的议论如诸天花雨。

“迷津”，迷路。唐孟浩然《南还舟中寄袁太祝》诗：“桃源何处是？游子正迷津。”

“十五年前”，指1890年前。

“老筠”，指郭嵩焘，号筠仙（详见0058《过话玉池别墅二首》笺注）。

（2）“石火”二句：十五年就如击打石头似的火星一闪，我还未死去；当天地毁灭了，你又会成为何等样的人呢？

“石火”，以石敲击，迸发出的火花。其闪现极为短暂，常形容人生短暂。北齐刘昼《新论·惜时》：“人之短生，犹如石火，炯然以过，唯立德貽爱为不朽也。”

“乾坤”，天地。《易·说卦》：“乾为天……坤为地。”亦指国家、天下。宋杨万里《得亲老家问》诗之二：“乾坤裂未补，簪笏达何荣？”

【附记】

 俞大纲：“所云'花雨照迷津’，亦指筠老议论有以激发其思想而言，非仅雨关寄禅为释子也。戊戌之变，先生父子仅以身免。宜其有'石火光中吾未死，乾坤毁后汝何人，之感慨矣。”（《寥音阁诗话》条四）

二

缥缈潮音倚雁闻，楼台歌啸隔霾氛（1）。虬须白足自来去，想得袈裟生海云（2）。

【笺注】

 第二首写八指头陀的来诗，给与了很高赞誉。

（1）“缥缈”二句：从书信中，听到了清越悠扬的念经声，你楼台上的歌啸，被雾霾阻隔，听不到了。

“缥缈”，形容声音清越悠扬。唐司空图《注愍征赋述》：“其雅调之清越也，有若縹緲鸞虹，譻譻嫋空。”

“潮音”，潮水的声音，亦指僧众诵经之声。明屠隆《昙花记·还乡报信》：“明日里幢盖来临，开法界，听潮音。”

“倚雁闻”，依靠书信知道了。“雁”，雁信，犹“雁足书”，系于雁足的书信。语出《汉书·苏武传》：“昭帝即位。数年，匈奴与汉和亲汉求武等，匈奴诡言武死。后汉使復至匈奴，常惠请其守者与俱，得夜见汉使，具自陈道。教使者谓单于，言天子射上林中，得雁，足有係帛书，言武等在某泽中。使者大喜，如惠语以让单于。单于视左右而惊，谢汉使曰：'武等实在。’”后泛指书信。

“霾氛”，雾霾。清萧奭《永宪录》卷一载丁卯：“热河地既高厂。气亦清朗。无蒙雾霾氛。”

（2）“虬须”二句：拳曲的胡须，赤白的双足，独来独去，想像你的袈裟，升起了吉祥海云！

“虬须”，拳曲的胡须。唐温庭筠《夜宴谣》：“虬须公子五侯客，一饮千钟如建瓴。”

“白足”，后秦鸠摩罗什弟子昙始，足白于面，虽跣涉泥淖而未尝污湿，时称“白足和尚”。见南朝梁慧皎《高僧传·神异下·昙始》。后亦用以指高僧。

“海云”，“吉祥海云”之省，梵语的意译，“卍”字的别称。《华严经·如来十身相海品》：“如来胸臆有大人相，形如卍字，名吉祥海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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