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泡儿（五）——神秘的胡副官

故事接上回。

大泡儿官七子进了自家四经路烟馆，只见正房堂屋中的太师椅被摆放在院子中间，椅子上端坐着一个身穿佐官军装、手持马鞭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英姿飒爽、仪表堂堂，正襟危坐。气度是没得挑剔，只是整个人透出的是一股有点邪门的霸气。

老蔫吧陪着笑脸，点头哈腰，离着一尺来远，手里不停地给这个年轻人扇着扇子。百里香手里捧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洗净的甜杏和切好的西瓜站在西厢房的檐廊下。

见大泡儿进了院子，老蔫吧赶忙努着嘴，用扇子比划着让大泡儿快点过来。五老哏嘴快，抢着给大泡儿引荐：“这是金厅长，啊不，现在是热河省金省长的副官——胡长官。”

大泡儿赶忙给姓胡的鞠躬行礼。

胡副官撩了撩眼皮，说话透着浓重的辽宁口音：“你就是大泡儿？长话短说，金长官的叔叔久闻你烧泡儿的大名，今天特地来请你去给亮亮手艺，你拾掇拾掇，这两天派人来接你。”

“不用劳您大驾，我明儿个一早就过府上去伺候老爷子。”

胡副官一听，不觉冷笑了一声，随即仍用那盛气凌人地口气对大泡儿吆喝：“老爷子已然去热河金长官那里享福去了，你拾掇下行李，跟我去趟承德！”

听胡副官这么一说，大泡儿脑袋嗡的一声，咽了几口唾沫后，吞吞吐吐地对胡副官告央道：“照说老爷子赏脸让我去伺候，这是我的荣耀啊，可长官你也瞧见了，你总得容我安顿安顿家里。常来常往的几个老主顾都是奔着我的泡儿来的，我这……”

“晒脸了是不？！”胡副官没等大泡儿说完，腾地站起身：“话我是传达到了，你抓紧准备吧！”

说罢，看也不看众人，径直往门外就走。走到院门口，胡副官刹住脚步，猛地挥起马鞭，狠狠一鞭子抽在大门上贴着的赵公明上，然后转身对院里的人冷冷地说：“别以为你能贴得起门神，暗门就养成衙门了！”说完，跨步出院，飞身上马，扬长而去。

大泡儿呆呆地目送胡副官的背影远去，五老哏上前拉了拉大炮的衣襟：“兄弟，快进屋商量一下怎么弄吧！”

来在堂屋里，大家都面带沮丧，随后七嘴八舌，都说离开十天八天的倒也能应付过去，可去趟热河，来回趟怎么也得一两个月，要是那样的话，老主顾肯定等不得，都得跑光啊。没了老主顾，私烟馆还开个屁啊！

董海林兄弟说要是大泡儿能早早收个徒弟就好了，这下子顶梁柱一走，一切都麻烦了。百里香则自保奋勇说她晚上去会会胡副官，让他多宽限几天。

老蔫吧冷笑说人家能闻着味从百里外找到你，你就是通身喷儿香，又如何去找到人家胡副官！

五老哏说胡副官这种人肯定是手眼通天，咱们一个私烟馆怎么也舞扎不过人家啊。为今之计，大泡儿只能收个临时徒弟，同时多制备点烟泡备用。

大泡儿一开始也急得心乱如麻，可听着听着，他有点慢慢冷静了下来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自顾自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但核心都是在往大泡儿收徒弟上唠。大泡儿冷眼看着周围这些人，老蔫吧不露声色，似乎在控制着整个谈话的走向，跑偏的话头就往回拉拉，说直白了就往外扯扯；五老哏有点急了，原来他就想学“醉八仙”，没教给他，现在他更急着要学；百里香最奇怪，她好像不是第一次见到胡副官，那句“晚上会会胡副官”说得轻松随意，似乎很容易就可以办到……

莫非他们是一伙儿的？不太可能啊，这烟馆我是大财东，五老哏和老蔫吧加一起出了二成股份。如果烧泡儿的是他俩，最受益的也是我。而且他俩绝没有本钱再重新顶门开场子，当烧工起早贪黑，未必有现在赚得划算啊……大泡儿的脑子又有些乱了，总觉得有什么事儿他忘记了，那是一个很重要的环节。想通了这个环节，很多事情或许就迎刃而解了。

末了儿，大泡儿起身说先回汇仙堂，自己也好冷静地想一想。五老哏皱着眉急忙火燎地说：“都火上房了，不马上商量个对策可怎么办啊？”老蔫吧一把拉住五老哏：“让大泡儿兄弟静静吧”。

汇仙堂的掌柜的只是和大泡儿笑了笑，并没有问家里出了啥事，甚至说家里如果有事可以先忙家里事，烟馆也不忙。大泡儿无精打采、心事忡忡地忙着手里的活计，他想不出应对危机的办法。

忽然，他看到不远处闪过大孔雀的身影，心里不觉一紧。对了，大孔雀今天说过借东西啊，她话里有话，肯定是要告诉我什么。

就离开刚才这么短的时间，大孔雀的脸不知道在哪儿撞紫了一块，她神情淡然，说自己傍晚时是想借点钱，现在不想借了。大泡儿知道她肯定是撒谎了，可眼前自己遭遇的问题是最头痛的，所以他没去深究大孔雀的谎言，反倒是忙不迭地把胡副官让自己去热河的事向大孔雀诉说了一遍。

大孔雀四顾无人，冷笑了一声：“自己的梦自己缘，别人没办法。”然后转身就要走。

大泡儿拉住了大孔雀：“你陪我说会儿话呗，我就想找个自己人唠唠嗑。”

听到大泡儿说到“自己人”三个字，大孔雀身子抽搐了一下。她挣脱了大泡儿的手，淡淡地说到：“今年德胜门夜市不是重开了吗，去花尖儿打点儿食儿，上三道街儿散散心吧（永昌源注：花尖儿是德胜门夜市的小吃云集处，三道街是夜市附近的红灯区），兴许出去走走，你就，就顺畅了。”

望着大孔雀的背影大泡儿心里泛起了嘀咕，东关这也有夜市和窑子，为啥大孔雀让他去西关转悠呢？不管怎么说，她让自己去肯定是应该有道理。眼见天色已暗，烟馆里烟客不多，大泡儿心情烦乱，所幸又告了假，去了德胜门夜市散散心。

大泡儿不去则已，这一去，就发现了一个与自己有关的大秘密！要问是什么秘密，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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