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原精舍诗编年笺注稿》0571

0571-1

于江永汽船和答何鬯威孝廉见赠，

孝廉爲莲舫太守孙，以计偕入汴

尔祖光辉动乡国，后生传述不能忘_（1）。风流儒雅又孙子，囊箧襟裾对莽苍_（2）。波暖龟鱼吹沫活，霄长鸥鸟破烟翔_（3）。机云声价寻常事，肯向夷门问卖浆_（4）。

【笺注】

大约是二月十四日（3月30日）左右，陈三立前去南昌西山，准备清明上冢。出发乘坐的是江永号汽船，正好碰见了何鬯威，何有诗见赠，陈三立赋此诗和答。所谓“计偕”，就是举人赴京会试。所谓“入汴”，当是经由汴京即开封再入北京。

何鬯威，即何震彝（1880-1916），字鬯威，号穆忞。生于扬州。光绪十五年（1889年）副贡生。光绪三十年（1904）进士，时年25岁，官内阁中书，既而分发直隶入北洋幕府未就。民国居北京，后为教育部佥事，参与修撰《清史稿》，任协修。精通英日多种外语与法学。著有《一微尘集》、《八十一寒词》、《词苑珠尘》、《鞮芬室近诗》等。

何震彝是何莲舫之孙。何莲舫，即何栻（1816-1872），江阴人，字莲舫，号悔馀，道光二十五年（1845）三甲进士。曾任内阁中书，江西吉安知府。因太平天国破吉安，罢官经商，成为晚清十大盐商之一。

此诗前八句都是对何震彝的评赞，末句自谦为卖浆者流。

（1）“尔祖”二句：你的祖父的光辉震动家乡，后代人传诵，不能忘记。

“传述”，转述。北齐颜之推《颜氏家训·音辞》：“江南学士读《左传》，口相传述，自为凡例。”

首联赞其先人。

（2）“风流”二句：流传儒雅的家风，又到了孙子一辈；胸前书箱文稿相对，如对无际的原野。

“风流”，流传。汉苏顺《和帝诔》：“陶元二化，风流万国。”

“囊箧”，袋子与箱笼，古代读书人多用以装书籍文稿。。唐刘知几《史通·史官建置》：“用使后之学者，坐披囊篋，而神交万古；不出户庭，而穷览千载。”

“襟裾”，衣的前襟或后襟，引申为胸前。清尤侗《游灵岩记》：“歷阶而望，则太湖也。山色有无，水光上下，渔舟一叶，落霞千点，气象茫茫，集於襟裾。”

“莽苍”，无际的原野。宋司马光《和邵尧夫秋霁登石阁》：“目穷莽苍纤毫尽，身得逍遥万象闲。”

颔联称赏其能继承家风，勤于著述。

（3）“波暖”二句：水波温暖，河豚吐着水沫游动；白天变长，鸥鸟冲破云雾飞翔。

“龟鱼”，河豚的别称。宋魏了翁《水调歌头》词：“湖上龟鱼何事，桥上雁犀谁使，争挽海山舟。”“龟鱼吹沫活”，隐用“相濡以沫”，暗喻何氏兄弟的相互友爱。

“霄长”，春日天变得长了。宋蔡肇《和慎思诗呈同院诸公》：“羽翰从此正，天步赤霄长。”

颈联写景，下句的“鸥鸟破烟翔”，亦暗示何氏志向远大。

（4）“机云”二句：晋代陆机陆云兄弟的声价，对你而言是平常的事！哪用向我这如夷门卖浆者流来请教呢？

“机云”，晋陆机、陆云两兄弟的并称，亦借称两位杰出的兄弟。朝梁刘勰 《文心雕龙·时序》：“岳湛曜联璧之华，机云标二俊之采。”此以“机云”拟何震彝与其弟何晋彝。

“夷门”，大梁即开封的别称，即何震彝要去的汴京。唐高适《古大梁行》：“侠客犹传朱亥名，行人尚识夷门道。”

“卖浆”，出售茶水、酒、醋等饮料，旧为微贱的职业。《史记·货殖列传》：“卖浆，小业也，而张氏千万。” “问卖浆”，指信陵君问计于卖浆者。《史记·信陵君列传》：“公子闻赵有处士毛公藏于博徒，薛公藏于卖浆家。”此处陈三立以“夷门”“卖浆”者自比。

    尾联写其兄弟必将声名远播，而又虚心请教。下句是陈三立自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