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日本连续幼女诱拐杀人事件|豆爸读书会·135

大家还记得2019年热播的电影《误杀》吗？在一个充斥走私，贩毒活动的边陲小镇，各种权利碾压公平，由肖央主演的一位酷爱电影的父亲，得知女儿受到督察长儿子侵犯侮辱时，深知法律无用，为了给女儿遮盖“误杀”罪行，以电影桥段为灵感，捍卫家人，最终自首的故事。

电影是虚构的，但是电影中的权利碾压公平以及人民对检察官等公职人员失去信心的桥段，在现实生活中却真实上演。

今天就来分享这本《足利女童连续失踪事件》，这不是小说情节，是发生在日本的真实事件。

本书作者清水洁是日本著名调查记者、作家，早稻田大学新闻学研究生院兼职讲师。担任杂志记者以来，一直致力于以犯罪、事故为中心的调查报道。代表作有《桶川跟踪狂杀人事件》《杀人犯就在那里——被隐蔽的北关东连续幼女诱拐杀人事件》等等。

清水先生凭借《足利女童连续失踪事件》这本书，获得了“大宅壮一非虚构文学奖”提名和“新潮纪实奖”，被纪伊国屋书店评选为“纪伊最佳”，被《书的杂志》评为年度第二，还获得了“日本推理作家协会奖”的评论部门奖。

撼动日本

二〇〇七年六月，当时清水先生是电视台社会部的记者。社会部部长是衫本敏。杉本敏部长当时有个非常庞大的构想：定一个主题，用一年时间来报道，报道的结果要“撼动日本”。“清水，让你来做的话，你觉得报道一些尚未侦破的案件如何？”杉本部长征求清水先生的意见。

听到这，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主题很吸引人，可是，如果以撼动日本为目标，负责这样的案件报道意味着什么？不就意味着只能去“侦破”案件了吗？可清水先生是一名记者，记者的工作是调查、采访、报道。

几天后清水先生约见衫本纯子。得知重大案件都有追诉时效，只要凶手逃得了二十五年，便是无罪。最后商定，挑时效快到的案件来做。用这样的案件来撼动日本。

他们锁定了著名的女童诱拐案“横山由佳梨诱拐事件”，一九九六年七月四岁的横山由佳梨在太田市一家弹珠游戏厅失踪。由佳梨至今下落不明。

发生“横山由佳梨诱拐事件”的六年前，足利市也发生过一起弹珠游戏厅女童诱拐案：一九九〇年五月的“松田真实诱拐事件”，也称“足利事件”。

两个女孩失踪的地点，即两家弹珠游戏厅之间的直线距离，只有大概十公里，也就二十分钟车程。小真实遇害时与由佳梨同岁。

继续调查，在“足利事件”案发六年前，还有一起女童失踪后被害的案件：一九八四年十一月的“长谷部有美事件”。

每隔六年就出现一次“弹珠游戏厅”幼童被拐事件：

一九八四年　栃木县足利市　长谷部有美　遇害

一九九〇年　栃木县足利市　松田真实　遇害

一九九六年　群马县太田市　横山由佳梨　失踪

如果跳出“弹珠游戏厅”的限制，这个地区的其他地方也发生过诱拐并杀害女童的案件：一九七九年八月，足利市内，一个五岁女孩在自家附近的神社失踪，这是“福岛万弥事件”；一九八七年九月，群马县尾岛町也就是现在的太田市，八岁的大泽朋子在公园里失踪。这两个女孩的尸体后来都在河边被发现。

案发地点太近了，而且时间连续。

一九七九年　栃木县足利市　福岛万弥　五岁　遇害

一九八四年　栃木县足利市　长谷部有美　五岁　遇害

一九八七年　群马县尾岛町　大泽朋子　八岁　遇害

一九九〇年　栃木县足利市　松田真实　四岁　遇害

一九九六年　群马县太田市　横山由佳梨　四岁　失踪

十七年间，方圆十公里的区域内，发生了五起女童被害案，每隔三到六年就会发生一起。

将这些案件的共同点罗列出来，它们几乎指向同样的“作案手法”。

·作案对象都是女童。

·其中三起案件发生在弹珠游戏厅。

·其中三起案件的被害人尸体都在河边被发现。

·案件几乎发生在周末等节假日。

·案发现场无人目击到哭泣的女童。

调查到这，你是不是也会猜想：这是同一个人五次诱拐女童的重复性犯罪吗？

清水先生称之为“北关东连环杀童案”。这个连环案件的侦破确实可以撼动日本。

为菅家洗刷冤屈

之前提到的“足利事件”中，把小真实从弹珠游戏厅带走并杀害，警方逮捕的人是菅家利和。被捕时，菅家四十五岁，是幼儿园校车司机。

足利市发生的三起案件——“足利事件”“福岛万弥事件”“长谷部有美事件”是被当作连环案件来侦办的。对菅家的调查也沿着这个方向严格进行。可是，“足利事件”之外的两起案件最终都以“不起诉”的结果莫名其妙地结案了。

就这样，警察完成了三个案件的侦破。被害人家属因为经常遭到媒体采访的骚扰，多次搬家。在开庭的时候，警察以媒体较多为由建议家属不要旁听。结案时告诉家属，凶手找到了，是菅家。

菅家在狱中一直坚称这是一起冤案。

日本刑事案件的定罪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八，冤假错案几乎不存在。况且这次的证据是自供与DNA型鉴定。如果调查，清水先生担心自己的饭碗不保。但下一瞬间，清水脑海中浮现出那几个孩子的脸。

那几个无辜的孩子需要真相，清水先生决定继续调查。不过十几年前的案子，采访起来却像在做历史调研。

案发当天傍晚六点三十分左右，小真实就下落不明。小真实的父亲发觉异样时，是七点左右。一位侦查队长一见到小真实的父亲就冲他咆哮：“你为什么要把孩子带到弹珠游戏厅？”这位队长估计还记着六年前的“长谷部有美事件”以及十一年前的“福岛万弥事件”。眼下发生了第三起类似案件，他内心十分焦躁。警察厅的焦虑真切可感，上级机关的重视，更令现场办案的地方警察压力巨大。

终于一位警察找到证据，菅家先生是嫌疑人。并且他们得到了菅家口供。

菅家的供述内容如下：

在弹珠游戏厅玩到傍晚七点左右，菅家出门去停车场的游戏币兑换所换钱，准备骑车回出租屋，这时他发现了独自在停车场角落玩耍的小真实。他靠近小真实，看见她坐在地上画画，便问她：“想坐自行车吗？”小真实回答：“想！”于是他让小真实坐到了自行车后座上。两人朝渡良濑川堤坝的方向骑去，上坡后，在堤坝上左转，进入通往河岸的坡道后开始下坡，之后穿过棒球场，往河流方向骑去。

到了一个丁字路口，他们下了车。菅家牵着小真实走入草丛，沿着河流走，不一会儿就到了水泥护岸边。他想要猥亵小真实，害怕她出声大叫，便掐死了她。事后他把尸体藏在了沙洲的芦苇丛中，骑车逃走，到超市买了点东西后回到出租屋。

物证是一张菅家画的自己的鞋底，与现场脚印一致。通过DNA鉴定，凶手在现场残留的血迹与嫌疑人菅家一致。

清水先生和杉本纯子将案情还原。据菅家供述的路径，衫本纯子与清水先生发现几个疑点。按照路径，在这样陡的斜坡骑车，带着与孩子重量相同的重物，车前轮会翘起。斜坡很陡，握手刹会摔倒，走这样一段路程并拖着被害人相同重物时很疲惫，而且衣服鞋子都是脏的，再去逛超市，仅用30分钟不太可能。

带着疑问，清水先生采访小真实的妈妈得知，小真实不坐后座，只坐放在前面的儿童座椅。采访当时的目击者，真正的凶手是长得像漫画“鲁邦三世”的一个人，身高一米五六到一米六零。是步行领着受害人离开的，不是骑车。

于是清水先生又与菅家先生通信，提出了自己调查的疑问。菅家先生回信说，那些供述是警察让他说的，他当时经历13个小时的凶狠审讯，他害怕，恐惧。最后妥协。那张脚印的证据是警察让他照着现场采集的脚印画的鞋底。他惭愧自己当时很怂，也希望清水先生帮助他。

原来如此，所以家属没有进法庭，没有听到嫌疑人的供述，目击者的证词也凭空消失。一张手画的鞋底图案也可以作为物证，想象一下，无论是我还是你，谁能这么清晰的画出自己的鞋底呢？

那权威的DNA鉴定呢？清水先生调查了美国等DNA型鉴定技术成熟的国家才知道，DNA型鉴定多用于死刑犯、无期徒刑犯的无罪证明。只要重新验一次就可以得知真相。可是警科研不同意。迫于媒体压力，最终由两名专家检验，得出小真实身上的凶手DNA是“18-24”，菅家先生的DNA是“18-29”。检测结果与菅家不同。被关了十七年的菅家先生被无罪释放。警方向菅家先生道歉，可是关于当年错误DNA鉴定结果，科警研的解释是凶手DNA是“18-30”，菅家先生的DNA是“18-29”当年的科技存在误差。

经过多次的报道，重大案件追诉时效二十五年废除。

追寻真相

可是真正的凶手在哪呢？还记得目击者说的吗？那是一个长得像“鲁邦三世”的一个人。清水先生锁定了这样一个人，并进行采访。对方的回答漏洞百出。清水先生提供给警方，科警研秘密的对“鲁邦”DNA进行鉴定结果是“18-24”。

专家检验出小真实身上凶手的DNA是“18-24”，科警研公布小真实身上凶手的DNA型是“18-30”。按照专家给出结果，清水先生推断是：

从小真实衬衣试样上鉴定的凶手DNA型是“18-24”。

“鲁邦”的DNA型是“18-24”。

因此，“鲁邦”就是真凶。

而科警研的主张是：

从小真实衬衣试样上鉴定的凶手DNA型是“18-30”。

“18-24”是凶手以外某个女性的DNA型，与本案无关。

“鲁邦”的DNA型不是“18-30”，因此不是真凶。

科警研不想承认专家的鉴定结果是对的，这样会让他们颜面扫地，失去公信力。

可是凶手不归案，会对社会造成很大威胁。“北关东连环杀童案”的电视报道，仅特辑与企划节目就不下五十个；月刊杂志的报道连载也超过一年。竭尽全力地报道，收获了多方评价，甚至多次领奖，然而遗憾的是，真凶如今依然逍遥法外。

对清水先生而言更重要的是，要为四个死去的孩子祈福。她们分别是福岛万弥、长谷部有美、大泽朋子、松田真实。还有失踪的横山由佳梨，希望早日得到她的消息。

“鲁邦”的细节特征让清水先生相信他就是凶手。也是清水先生最想描述的。可为何剔除这些细节了呢？如果擅自做出锁定某人的报道，就会触犯法律。所以在不触碰隐私的前提，最大限度据实相告。因此无法公开找到“鲁邦”的详细经过。如果公开，其他同行可能依葫芦画瓢去找人。可“鲁邦”是侦查机关不愿承认的人。这样真相有可能再次掩盖。

清水先生没有放弃，还在继续追寻真相。不仅日本，每个国家和民族都需要真相。只有公开、公正、公平的真相才能给世界上的平民百姓安全感。向追求真相的人致敬，同时也要守护好追求真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