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春天，胶东半岛的一个小山村开始实行计划生育，四岁的灵秋家里发生的故事。
灵秋害怕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吃过早饭后，灵秋领着妹妹到天井里，妈妈在刷碗筷。灵秋听见门上的铁环“叮当”作响，她抬头望，那两个人板着脸一前一后迈进了门槛。灵秋吓得脸色煞白，她情急之下拽着妹妹就往屋里跑，走路都还不太稳当的妹妹摔了一跤，坐在地上哭个不停。
妈妈匆忙从屋里跑出来，她没像往常那样抱起哭叫的妹妹逗她、安慰她，而是让灵秋把妹妹拉起来，她则殷勤地把“大嗓门”和“大金牙”领进里屋。
等这两个人在炕沿上踏踏实实坐好了，妈妈才顾得上去看看灵秋妹妹摔伤了没有。她捧出一捧玉米粒放在外屋的地上，让灵秋带着和妹妹捡玉米粒，这样可以阻止两个孩子进里屋看见自己被训斥而受到惊吓。妈妈看见灵秋和妹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洒在地上的玉米粒上，就赶紧蹑手蹑脚走进里屋并轻轻掩上门，像一个犯了错的人那样规规矩矩坐在炕前的凳子上等待“训诫”。
灵秋和妹妹蹲在外屋的地上玩玉米粒。她俩把玉米粒一粒粒捡起来攥在手心里，等到手心里多的放不下了再撒到地上，然后再捡起来，如此循环往复。妹妹玩得很欢，但灵秋有心事，她担心里屋那两个大坏蛋凶神恶煞对妈妈说话。
外屋和里屋之间有两扇门，这两扇门虚掩着，还留有一点缝隙。灵秋趁妹妹不注意时站起来靠近门，让耳朵紧贴着门听里面的动静。
“你快说，你到底通不通？你到底通不通？”
“大嗓门”的声音很高很大，像一个陶瓷盆子从高空落地摔碎的声音。灵秋没听见妈妈说话。
“你到底通不通？你到底通不通？你快说嘛！”
“大嗓门”的语速越来越快，口气也越来越硬。灵秋依旧没听见妈妈说话。
“你别一句话也不说，你就表个态嘛。”
“大金牙”极不耐烦的尖细的声音。灵秋依旧没有听见妈妈说话。
这两个坏蛋又来凶妈妈！屋子里的妈妈怎么了？妈妈怎么了？
灵秋很害怕这俩个人，尤其是害怕“大嗓门”，但她更担心妈妈。她站在门外，急的就要哭出来了，她不知道怎么才能保护妈妈。
是啊，一个四岁的孩子，无论她是多么爱妈妈，无论她多么着急，她都没有能力去保护妈妈，这是多么伤心、无奈、悲哀的事情。
浑身急出汗的灵秋忽然看见饭橱和墙壁之间的夹缝里那根长长的擀面杖，她知道这是妈妈平时擀面条用的。她双手抱起擀面杖斜扛右肩膀上，稚嫩的她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猛地撞开门冲进了屋子，径直朝着“大嗓门”就去了。
于是就上演了灵秋抡起擀面杖打向“大嗓门”、“大嗓门”躲闪擀面杖、妈妈夺下擀面杖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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