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原精舍诗编年笺注稿》0083

0083-1

于万寿寺经白鹤泉，遂登云麓宫，望湘水

揽胜势未终，陟险气仍悍_（1）。振衣盘石间，已瞩江山烂_（2）。禅寮翳松萝，攀磴探混漫_（3）。亭阴覆初凉，泉溜娱屡盥_（4）。穹林转纡郁，群侣互乖窜_（5）。天光曜长林，扪风蹑云观_（6）。衡嶷脉未分，浏湘派同贯_（7）。雄襟拊城郭，猛气决霄汉_（8）。昔人小九州，旷览自增叹_（9）。谁能托圣游，虚寥轸遐玩_（10）。

【笺注】

陈三立等人，从青枫峡向右到了万寿寺。万寿寺，在岳麓山碧虚峰下，左临青枫峡，右临白鹤泉（此寺，今已不存）。他们再经白鹤泉，登到岳麓山顶，即到了明代始建的云麓宫，是个道观。

此诗抒发攀登到山顶，一览天下的感慨。

（1）“揽胜”二句：延揽胜景的势头还没有结束，攀登险境的勇气仍很强悍。

“揽胜”，犹揽秀，将胜景收揽于眼底。清俞蛟《潮嘉风月记·丽品》：“游於滇楚，临流揽胜，慷慨悲歌，久之赋归。”

“陟险”，登上险地。宋陆游《过鱼蛇市小寺》：“过市居人集，陟险兵子喧。”

（2）“振衣”二句：在大石之间抖抖衣上的尘土，已经看到江山的绚丽多彩。

“振衣”，抖衣去尘，整衣。《楚辞·渔父》：“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王逸注：“去尘秽也。”

“盘石”，即磐石，大石，喻稳定坚固。《荀子·富国》：“为名者否，为利者否，为忿者否，则国安於盘石，寿於旗翼。”杨倞注：“盘石，盘薄大石也。”王先谦集解引卢文弨曰：“盘石，即磐石。”

“烂”，色彩绚丽。宋葛胜仲《浪淘沙》词：“照眼黄金三径烂，可但东篱。”“江山烂”，此指江山瑰丽多彩。

（3）“禅寮”二句：僧房被松树和女萝遮蔽，攀登上来探看，很是杂乱。

“禅寮”，僧房。宋陆游《夜赋》诗：“小斋寂寂似禪寮，卧数更筹觉夜遥。”

“混漫”，杂乱。《晋书·王隐传》：“其书次第可观者，皆其父所撰；文体混漫义不可解者， 隐 之作也。”

（4）“亭阴”二句：亭子遮阴才感到凉爽，泉水流淌，多次快乐地盥洗。

前八句，写来攀登万寿寺的一路风景，来到白鹤泉边盥洗。

（5）“穹林”二句：树林幽深，又变得曲折盘旋，一群朋友都走错乱窜。

“穹林”，幽深的树林。唐韩愈《祭河南张员外文》：“云壁潭潭，穹林攸擢。”

“纡郁”，盘曲迂回貌。宋朱熹《石马斜川之集分韵赋诗得灯字》：“一水既纡郁，羣山正峻嶒。”

“乖窜”，走错乱窜。乖，差错。窜，乱窜。

（6）“天光”二句：天上的日光照耀着长林，登到云中的道观，触摸到了天上来风。

“云观”，即指高在云中的云麓宫。

（7）“衡嶷”二句：这里衡山与九嶷山还没分成两条山脉，浏阳河和湘江水同时穿过。

“衡嶷”，衡山和九嶷山，均为湖南的山脉。

“浏湘”，浏阳河和湘江，均为湖南的江河。

从第九句“穹林转纡郁”，到第十四句“浏湘派同贯”，写来到云霞观所见衡嶷、浏湘同贯的壮阔景象。

（8）“雄襟”二句：壮心澎湃，好似可抚摸城郭，勇猛的气势可冲决银河！

“雄襟”，壮心。宋岳珂《便风经雁汊宿荻港是日舟行四百里三首》：“近岸千帆阅，雄襟一昔舒。”

“拊”，抚摸。宋范成大《小望州》：“小山万蚁垤，大山拊其顶。”

“霄汉”，天河。亦借指天空。宋张孝祥《踏莎行》词：“趁此秋风，乘槎霄汉。”“决霄汉”，冲决天河。

（9）“昔人”二句：过去的人说，登泰山而小天下，眼观空旷的景象，自然会生感慨！

“小九州”，犹“小天下”。语出《孟子·尽心上》：“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

“旷览”，眼观空旷景象。宋曹勋《次南安务前水亭赵介叔韵》：“主人喜清论，旷览意并惬。”

（10）“谁能”二句：谁能以圣人之游为借口，乘车远游，观赏空阔的景象？

“圣游”，圣人之游。即指“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而言。“托圣游”，以圣人之游为借口。

“虚寥”，空阔。明张宇初《元夕后喜晴登靖通庵》：“真馆肃虚寥，幽寻倏逾载。”

“遐玩”，远游。遐，远。宋范祖禹《资州路东津寺》：“地遐怪物聚,寺古深殿存。”“轸遐玩”，乘车远游。

从第十五句“雄襟拊城郭”，到诗末，抒发人在山顶的心胸开阔，概叹谁又能如孔子“圣游”而“小九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