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学并不浪漫》(三十四)
34. 都是龙的传人——人在什么时候最爱国?在出国后最爱国
我有时候觉得不可思议:在南半球的新西兰,我们这几个从中国来的年轻人——北京的、天津的、上海的、福建的,亲亲热热热聚在一起过日子,象一家人一样,也真是一种缘分。
不平静的留学生活过去小半年了,我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回到那个和新西兰年轻人们合住的家,生活和语言都真正溶人了当地人的生活,这在我们学校留学生中几乎是没有的。入乡随俗嘛,我渐渐习惯了这种新的生活。
在这里,我不看电视,不看电影,不溜马路,不逛商店,不去公园……上学校是学习,回到家还是学习。家里的那几个新西兰年轻人晚上大多时间都是和朋友泡酒吧到深夜才归,经常只有我一人还有那只大狗。必要的出门购物也是我自己速去速回。
除了学校和教堂的聚会,几乎什么娱乐都没有,过的是苦行僧般的生活,但是我好象也习惯了,谁让我选择了留学呢?
可是有一天,好朋友麦子的电话打破了我的寂静生活。
“亭亭,我也不想住寄宿家庭了,我听说有个便宜的房子,但是房东和房客都是男的,我自己不敢去住,咱们俩一起搬去怎么样?”
麦子是我在语言中心的同学,和我很合得来。我现在住的小阁楼已经露出它的缺点,随着南半球夏天的到来,小阁楼经不住强烈的阳光,越来越热了。晚上一进屋,热气扑面儿来,象个大蒸笼一样。这里还老下雨,一下雨房子就漏,虽说现在洞都给补上了,但还是有“顶盆”睡觉或穿雨衣写论文的可能性。
再说,小阁楼本来这就是警察叔叔好心帮助我解决的临时住处,我们都知道住不长,所以也都在考虑我下一步的住处。
麦子的电话使我的心活动了,虽然我对现在的警察叔叔家实在舍不得,但是麦子找的房子离学校也不远,要是我俩合住,还能省一些房租,我决定和她去看一下房子。
房东,更确切地说是二房东,是个从北京来的移民,30多岁一单身男性。他戴着一幅眼镜,象个留学生,可穿着一身白衣服又说明他是个厨师。
我和麦子鸡一嘴鸭一嘴的把我们俩路上想好的一切有关安全问题都问了个遍,那个厨师一边吃着我久违了的打卤面,一边有些不耐烦地应和着我俩。
最后甩给我们了一句:“你们都成了十万个为什么了,想好了再来住吧。”
想好了再来?这个房子就没了。我们知道,这个地方是宝地,犹豫不得。但是不打听清楚就轻易搬进来,我和麦子都心里没底。
出了他家,我就说:“我怎么感觉那厨师有一副狡猾的样子呢?”
麦子说:“人不可貌相。”
我说:“咱们还要调查一下其他房客的情况。”
麦子说:“房客就一个天津男孩,是我的同学,没什么可调查的。”
我说:“他家的房间外面好象没有锁。”
麦子说:“新西兰的房间都没锁。”
其实我俩并不是在互相唱反调,而是在一问一答,在给自己壮胆。等我们能把自己说服了,疑团都解开了,确保万无一失了,我们才敢搬。
出门在外,安全第一。在这一点上,我俩非常一致。
虽然有许多问题新房东还没有给我们解决,比如:床还没有换新床垫,屋子外门还没有安锁,厨房有些油滓麻花的,厕所还……,可是好象有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拉着我们似的,最后,我们俩还是在一周之后搬了进来。
入住后的第一顿饭是大家一起吃的,和警察家相同的是这也住四个人,也是2男2女;不同的是我们都是“清华人”——清一色华人。
在吃饭时,我突然一下解开了这个新家吸引我搬来的“迷”,那就是眼前的一切太熟悉了!
看吧,我们吃的是炸酱面,还有豆芽菜和黄瓜码子,再正宗不过了,因为是房东做的,他是当地惟一的一家五饭店中餐部的厨师,我们都叫他“李哥”。餐桌上还放着一瓶在国内家家都不可少的“老干妈”辣酱,北京酱园的榨菜和小咸菜也是熟悉的包装;还有李哥每顿必不可少的臭豆腐……,眼前的一切再加上李哥一口浓厚的老北京腔,顿时把我带到了北京前门一带。
吃饭用的是竹筷子和兰花瓷碗,大家都站起来伸长胳膊够着盛炸酱,又用手抓菜码子,就连一股油烟的味道都有回到北京的感觉。
吃完饭,大家开始看录象,放的是《射雕英雄传》可爱的麦子坐在电视前目不转睛,说了声:“古龙把我给射中了。”就再也不动窝了。
甚至在洗手间里,我也有回到到家了感觉——有“两面针”牌牙膏,天津产的洗衣皂,中国家家有的白脸盆,还有中国特产的那种一道蓝一道白的单位发的毛巾,甚至手纸的牌子都写的是中国字!
我都有些懵了,这是在哪里?
我对麦子说:“都说是入乡随俗,我看咱们现在是'入乡还俗'了。”
李哥是这个家的房东兼家长。他来新西兰五年了,优越的生活环境使他多少有些改变,他生活上懒懒散散的,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他对人很随和,很友好,所以朋友很多,都是移民过来的中国人或和我们一样的留学生。大家来自祖国的五湖四海,通过李哥的“牵线搭桥”,也和我们混的象一家人了。
不久,又有一个李哥的朋友——上海男孩加入了我们的家庭,我们这个家更热闹了。
我再也不是孤单一人行动了,走在路上经常被“我们家的人”给捎回家,放学回家一进门,再不是那只大狗亲热的扑过来,而是总有中国武打片的“叮当”声或耳熟的中国流行音乐传来——有人先回来了,心里暖烘烘的。
不管是谁回来都很自然地说一句“我回来了。”
无论谁去上学或打工,大家都会说上一句“路上小心。”
我现在真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平时,我们都是各自简单地做些吃的,但是到了休息日,经常是由李哥开着车,载着我们全家去出去购物,然后回来大家一起动手做饭。
除了我,他们都对做饭有极大的热情加高超的手艺,毫不马虎,荤素搭配,然后是几菜一汤的摆满一桌子,然后大喊一句“吃饭啦!”
我和个别来噌吃噌喝的留学生,才从屋里钻出来。然后,大家围着桌子边吃边聊,聊国内的事,聊中国的电视剧,大说特说中国话。爽!
我在家就有爱剩饭的坏毛病,每次吃完饭就是把筷子一放:“我吃不了啦。”这个时候,我老爸总是无奈地接过我的饭接着吃。现在自己独立生活了,可是剩饭的毛病还是没改,不过现在吃“狗剩”的是房东李哥,谁让他是“家长”呢?
当然啦,我也不是光吃不干,最后,一大桌子碗筷就归我慢慢收拾吧。
由于中国人的脾气和文化背景,加上近几年来家长们的娇生惯养,使我们都有很强的个人脾气,谁都认为自己了不起。在新西兰,中国留学生先是大家在一起住,最后闹的不欢而散的事是很多见的。
应该庆幸,在我们这个小家庭里,中华民族的凝聚力还是有的,良好的生活空间是每个人努力的结果,每个人都贡献自己的力量来共同营造这个家。都说中国人喜欢“窝里斗”,可我们家没有,在“家长”李哥的带领下,我们的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我有时候觉得不可思议:在南半球的新西兰,我们这几个从中国来的年轻人——北京的、天津的、上海的、福建的,亲亲热热热聚在一起过日子,象一家人一样,也真是一种缘分。
03年10月的一天,胡锦涛主席访问新西兰来了,那天晚上,我们象过节一样,吃了顿大餐后就围在一起看电视。我们看到在奥克兰的大街上,中国人举着中国国旗,夹道欢迎着胡主席,许多和我们差不多大的中国留学生不停地跳跃和欢呼,那叫一个心情激动。
我这个时候能深深地理解,那种激情是彻彻底底发自内心的激动,不只是因为看见了国家主席,而是因为远在他乡见到了亲人了呀!
我们都从心底里期盼着自己的祖国更加富强。
我想起了一个留学生的话:“人在什么时候最爱国?在出国后最爱国。”
34. 四个女孩的悄悄话——大家不吱声了,大概都在想自己的“他”。
难道出了国,远离家人了,就可以对自己的行为不负责任了吗?到底是她们成熟过早、还是我太幼稚?到她头脑太简单、还是我过于谨慎?
一天晚上,同屋的麦子接到同学的电话:“今晚我到你家去住,行吗?”
麦子拿着电话看我,等我的回答。
我天天忙学习,考试,根本没有时间和别的中国学生交流,渐渐地和中国人疏远了。自从和麦子住后,我没有了在警察家住时那种“躲进小屋成一统,管它冬夏与春秋”的感觉,她又把我带回了“中国的圈子”。我身边认识的中国学生也一下子多了,因为他们都是麦子的朋友,经常今天是你住我家,明天我去你家的,走得挺近乎。
听到电话那边那亮脆的声音就知道是阿妮,我能说什么呢?“来吧。”我总得给麦子面子吧。
一会儿,这个叫阿妮的上海女孩来了。她是麦子同学兼朋友。她一来,在邻家住的另一个上海女孩珊珊也抱着被子过来凑热闹。
一个小屋四个小女生,大有国内大学住校的感觉,我们畅谈了一夜。
曾经听一个好朋友说过:“女孩之间的话题一定是男孩,男孩之间的话题一定女孩。”后半句话我没有证明的机会,但是她说的前半句话在这一夜再一次得到了证实。
这一夜的话题让我的心情很沉重——我再一次开始考虑我们出国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我们的将来会怎么样?
阿妮来这是为了躲避她的男朋友的。她男朋友叫阿东,是广东人,我也认识,他刚跟全家移民到这里,也在英语班学习。
阿妮刚来就被这小子给盯上了,很快就在一起了,在这之前我也听过一点他们的风言风语,总是觉得说的太夸张根本没信过。
阿妮毫不掩盖地说:“ 我们一好就住在一起了,还是很幸福的。”
他们二人都是20岁,在国内可能还在上学或在父母的监护下生活,可是刚远离了父母,就这么自由了,真是“与时俱进”。才认识几天哪,就同居了,真的就那么幸福吗?
麦子问:“那今天晚上,你们怎么不去幸福了?”
阿妮一下把声音提高八度,使劲地摔麦子的玩具狗,麦子很心疼地抱过她的狗:“不要摔它,它可是我男朋友给我的礼物呢。”
阿妮又夺过我的枕头,狠狠的用拳捶上去:“这个混蛋和马优米好上了,前几天他向我借钱说是急用,没想到却给那个马优米买礼物去了。他以为我很傻发现不了的!”
她用劲地砸枕头,看来今晚枕头要被她砸扁了,算了,人家在气头上,拿枕头出出气吧,反正它不是我什么男朋友送我的礼物,不过它可是我妈亲手做的呀。
阿妮嘴里骂的那个马优米是我和麦子的好朋友,也是语言学校同班的日本同学,一个很乖巧很安静的女孩。她怎么也……?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突然她的表情和声音一下子变的很诡秘,笑着小声说:“阿东对我说,马优米没有我好的,不管是身材还是床上工夫都不如我的。”
她说的那么自然,好象在说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人一样,笑的更欢了:“阿东说马优米的身材象油筒。”
“我打赌,等马优米回日本后,阿东还会又来找我的,他把马优米说的那么难看,他怎么可能喜欢她呢?”她的话里充满了自信。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我听得目瞪口呆。
“阿妮,你不要这样呀,很乱呀,你到底喜不喜欢他呀。”麦子抱着她的毛绒狗终于说话了。
“我也不知道,其实每次他要和我发生关系我都是不愿意的,但是每次最后我都同意了,我也很恨自己的。”
阿妮继续说:“他说今晚还要来我家,所以我才到你们这来了。”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说:“你把他推出去不就得了?躲不是办法的。你对他狠一点就好了。”
“我也想对他狠呀,可是就是狠不下去的。” 阿妮用带又浓浓的南方口音诉苦。
“你让我说什么好?!你怎么这么没骨气!” 我听了她的话恨得直咬牙。
阿妮象受了很大的委屈:“我也很气自己的,你骂的对,骂的好,好好骂骂我,快点把我骂醒呀。”
麦子说话了:“亭亭,你不懂的。爱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说分就能分开的,即使他是辜负了你。你太单纯了。”
她的话使我想起有时候半夜三更,麦子给她在国内的男朋友打电话,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那种黏糊劲别提了,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呀。
另一个上海女孩也插嘴说:“我得赶快把我男朋友办来,别让他在上海看上别的女孩子了,现在的男孩都不可靠。”
听着她们几个在说着自己的男朋友,又骂又夸的,我心里敲起了鼓。妈呀,她们仨都比我年纪小,交男朋友还都挺有经验,怎么那么成熟呢?我们好象是两个世界的人,是不是我太跟不上时代了?
终于,大家说累了,在黑暗中不吱声了,大概都在各自想自己的“他”。
出于我学习专业的本能吧,我打破暂时寂静,问阿妮一个特别严肃的问题:“你们在一起没有采取什么避孕措施吗?”
“没有。阿东不喜欢用的,我原来吃药的,但是有人说那种药对身体不好,就也不吃了。”
“什么?!他说不喜欢就不用了?!你也是,那药对身体就是再不好也比让你挺个大肚子好吧?!”
阿妮真的很无知,我快被她给气疯了。
我把声音降低,一脸严肃地问:“那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怀孕了怎么办?”
“阿东说他会负责的。”听得出她对那个男孩是神魂颠倒了。
这点儿自我保护意识都没有的女孩,我真实很佩服她的父母敢让她出国。
对着这个比我小却比我成熟的女孩,我开始象我奶奶对我似的,慢慢地和她讲起大道理——你父母花这么多钱送你来留学,是多么不容易呦,你没有对父母的内疚,没有对前途的担忧吗?
麦子可能觉得我说的太狠了,赶紧为阿妮讲话:“等你遇到心上人的时候,你就顾不上父母的什么嘱托了。”
“算了,不提那个王八蛋了,咱们快睡吧。明天我还要和珊珊去早市卖东西呢。”阿妮象没事人似的呼呼入睡了。
我却怎么也睡不着,阿妮的行为对我触动太大了。难道出了国,远离家人了,就可以对自己的行为不负责任了吗?到底是她们成熟过早、还是我太幼稚?是她头脑太简单、还是我过于谨慎?
我想起一个和我们都很熟的男孩子对我们三个人的评价:亭亭,你是关闭型的女孩;麦子是校园里的女孩;阿妮才是真正适应社会的女孩。难道我真的是要被“社会”淘汰了?
看来我需要心理咨询了,我早上起来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妈妈,我对她们的做法是不是大惊小怪?是不是我跟不上时代了?”
妈妈的回答特逗,但是,想起来却很有哲理。她说:“男女孩子交朋友是人人有份的,只不过早晚而已。”
白天,手机里又传来一条妈妈发的短信,更是有哲理:“女孩当自强。<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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