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先彪:舌尖上的童年

​黄先彪:舌尖上的童年,第1张

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来。

黄先彪,湖北天门横林黄家八湾人,70后。小贩营生,偏喜文弄墨,笔耕不辍,皆鸡儿猫儿漫笔闲杂清散事,自娱自乐之。

​黄先彪:舌尖上的童年,图片,第2张

舌尖上的童年

连绵的春雨,连续几天 ,些许的烦人。

抛开下雨对生意的影响,阴霾雨水天对风湿身体的摧残,其实,这雨应该是很美好的。那些个花花草草农作物什么的应该是相当幸福的。记得小时候学过春雨贵于油的赞叹,我想,那是的作者是个纯自然人,没有而今工业时代这般的繁忙,劳累,应该心静如枝叶,风摇树自在。

而今的温室可以培养出许多反季节的蔬菜,什么时候去菜市场几乎都可以买到你想要的各个季节的蔬菜,菜洗得干净,摆的整洁,许多时候还有很好的包装,吃在嘴里,似乎也是蔬菜本身的味道,不过宛如而今许多婉约男生一样少了许多的男子汉气概,也像原本应该温柔娇嫩的女生竟然有了男人一般的粗犷豪迈。

不同地域造就不同的山水,不一样经历的人品出茶水不一样的味道,不一样的岁月眷顾养育出一群大致相同味觉的人。

小时候的早餐最高规格是能够吃上锅盔包油条。

油条自不用说,全国都有得见,至于锅盔此乃纯正江汉平原特产,宛如东北大饼,山西的馍馍,西安的肉夹馍,广东肠粉之类。

锅盔制作前期也是头天老面发酵,中间放点大蒜苗,现在加上点猪油,刷点麻辣酱,以前也就是蒜苗和些许盐巴,比较的原生态,表面粘些许芝麻,放在碳火旺盛的炉中烤几分钟,炉子是以前那种老水缸改装而成的,锅盔贴在上面,小时候我很好奇它们为什么不掉下去,直到现在也没有搞清楚为什么被师傅贴的那么服贴,几分钟后,外焦黄,内绵劲,几米远就能把人哈喇子馋出来的锅盔呈现在眼前,如果恰巧大人给了5毛钱,2毛5买一个锅盔,2毛5买根油条,锅盔包裹好油条,咬一口,那滋味。

哎,无与伦比。

离开家乡后,每每想家,总会想吃锅盔,那种味道占领了童年对于所有美食味觉细胞的领地,无法替代。有人自家乡来,捎带几个,路上时间长了,已经不酥不香,变成了一块啃不动的硬骨头,虽如此,依旧情趣浓厚,分享给他人,没有一个能说好吃,对于之前我说的美味淡然笑之。

是天门人当然明白我说的美味,这种至小就征服我们味蕾的东西牢牢储存在我们的记忆深处,但凡打开乡愁,它就涌了出来。我两个儿子估计也遗传了我们些许的基因,爱吃,但没有我们这样的情怀和念想。

而今我们这代的游子,不光写不出李白静夜思那样的诗句,也没有对故乡那么深的思恋,而今发达的交通,发达的科技,故乡,不过是今天明天的旅程。

今天在网上看到10万人挤进武大看樱花,图片上的人比花多,我想旅游的意义不应该被简化为,到达过,拍照过。

这样一个春暖花开的时候,以我依然屌丝的情怀,旅游的最佳目的地,不一定是四季如春的春城,柔情似水的丽江,雄伟的万里长城,岁月积淀的故宫,浪漫热烈的三亚,更不要说人挤人的武大,约三五相好,开车回家,睡到自然醒,上街去吃个锅盔包油条,胃口好的话,吃碗鳝鱼糊烫粉,回家的沿途,连绵不断的金黄色菜花,各家门前开的柔情的桃花,缠绵的梨花,这一路自然免费的景色,只要有颗纯粹简单的心,安静的眼睛就可以了。

如果再等几天,小小的马铃薯(我们称为洋芋豆)刚刚长成型,如果你是一个真正的吃货,你几乎不会有半点摧残幼小的怜悯之心,挖一大片,才一小碗,小小的,指尖大的马铃薯和已经快炖好的大骨头一起炖上几分钟,盛一大碗,你只会感叹挖一大片还是挖少了的遗憾,这些小小马铃薯的味道,绝对让人吃完还意犹未尽,生出许多快快再挖的念头。

再几日,天气渐热,塘里的荷叶刚刚露出水面,已经有人不顾依然冷清的水游泳采藕,采藕人对自己的水性肯定是相当的自信,不然怎么会顺着荷杆在2米多深的水里采出新藕来,小时候看人采过藕,我一直佩服他们在水里似乎很轻松几下几下就采出藕来,但自己却没有试一下的勇气,不要说熟练的游泳技巧,很好的体力,就是还发凉的塘水就已经让还未成年的我望而却步了。

新鲜的小莲藕最好的方法是清炒,许多人喜欢放些姜葱什么的,其实什么都不放,炒炒起锅,原生态,既有一点点脆脆的质感,又有些许的粘滑,开胃生津,让人食欲大开。

再些时候,天气渐渐炎热就是我常常提起的各种瓜果,黄瓜当然博得头筹,满身的小刺在少年的眼里不过是毫无一提的张牙舞爪,最好吃的黄瓜不光要嫩小,至于说新鲜,当然是泥地里现摘现吃,好吃的黄瓜还有一个重要的选项就是必须得是从隔壁邻居菜园偷的,这一点对于曾经许多志同道合的小伙伴来说都深怀不疑。由于以前的篇章已经很具体生动地描述过,在此就不再赘述。

总之,那样的黄瓜纯正的野味是城里孩子餐桌上吃不出来的。

天更热,就有了勤劳的人挑担买起豆腐脑了,农村人总说豆腐脑清热,2毛钱一碗满满的,大人总说卖豆腐的赚大了,他们总说,阎王的小鬼,豆腐脑的水,意思是2毛钱不过是买碗水喝喝,卖豆腐脑的这话估计是听出了茧子,也不恼,不计较,只说喝了大人小孩清计平安(就是身体健康的意思)比起那些冰棍吃了闹肚子要好许多,大人们也说是,那些冰棍,不过就是糖精水,还要3毛,更划不来。

不过孩子们可是不这么看,每当卖冰棍那熟悉的吆喝声传来总能吸引四面八方的孩子聚过来,几个已经按耐不住要掀开自行车后架上那厚厚被子包裹的好东西来,一个个孩子回去缠着父母要钱,有运气好的喜滋滋跑过来,递上钱,接过冰棍还没等纸全部剥开就咬上一口,欠得周围的孩子更加的动心,有没有要到钱的重新回去炒大人,卖冰棒的一脸贼笑,那些被炒烦了的大人骂几句,领着孩子恼怒地骂几句卖冰棒的来的太勤了,天天来,哪个遭的住哟!卖冰棒的生意做成了,由她骂几句,第二天又来了。那些家里实在紧巴的人家,为了哄好哭的孩子,在鸡窝里捡个蛋,说说好话,一个鸡蛋也能换个冰棒, 孩子们幸福甜蜜的笑容背后怎么能体会大人的捉襟见肘哟!

往后,可吃的蔬菜更多,但小时候我总不喜欢天天顿顿的豆角,寡淡寡淡的南瓜汤,软如棉花的茄子,以及总觉得有股味道的丝瓜……除了对西瓜无限的挚爱外,这样的蔬菜几乎没有吸引力,总觉得天天吃这些东西没有新意,这样的日子怎能辜负,孩子们没日没夜地玩,白天几个人约好打野战,在麻杆地里寻找最粗最大的在小伙伴面前炫耀,在大人经过的田埂头挖陷阱,总之这样的季节孩子们玩的时候忘记吃饭的时候多,在外面玩累了,口渴了,急急忙忙回家在水缸里舀一票水,咕噜咕噜,如老鼠打洞,几下就不见了,晚上几个胆大的男生又约在一起提着小水桶就出发,泥地里的小泥鳅正等着这些小魔王去捉呢。

​黄先彪:舌尖上的童年,图片,第3张

记忆中自己捕获的泥鳅、鳝鱼既有味道的鲜美又有成功的愉悦,姐姐总记得有年寒冷的冬天父亲在村头桥洞底下捕获几只肥泥鳅的滋味,肥肥的泥鳅,咬在嘴里,总有满满的幸福感,当然,那时候纯天然无污染野生的各种小鱼味道也很不错,特别是冬季,那小小的野生鲫鱼,吃在嘴里,细腻的肉在嘴里竟有甜甜的味道。

冬季里的萝卜白菜吃不出什么花样,小时候总是厌烦怎么天天如此,天天盼望能吃上肉,吃上鱼,好不容易有人杀猪,那新鲜的猪肝,还有腰花,加少许的瘦肉,葱,姜,蒜放齐,淀粉勾芡,如果能掺上两个刚出窝的土鸡蛋,一碗三鲜汤保证让人省心愉悦,我一直纳闷明明是四样东西怎么还叫三鲜汤?

也许叫四不好听吧,我想。后来这样的汤,又加上几个小小的鹌鹑蛋,鸡蛋做成鸡蛋蛋糕,切成斜长的菱形块,还有将肉磨细,将鱼剁细,鸡蛋搅拌做成圆圆肉圆子用滚烫的热油发成焦黄的肉早(肉丸子),所有的这些,煮成大年三十一碗经典的全家福,一定要多放白醋,嗯,酸酸的,味道好极了。

湖北的藕汤几乎就是这个鱼米水乡的代名词,最好吃的当然是黑黑肥肥淤泥下长好的大节河藕,洗净,和粗粗的笼骨(我不知道那部位的学名,我们老家叫这个,猪脊背上最大的骨头),将多日不用的砂锅洗净,放些姜,花椒,大奎,或者大人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一种树皮,放好水,用大材火熬个个把小时,啊,满屋子都是莲藕的芳香,还没有开吃,就已经让人无比的兴奋。

到了年关,更是将杀好洗净的几只鸡,反复清洗的肥肠,鸡内脏鸡蛋什么的,莲藕,豪不计较成本货真价实的自打豆腐,还有捞起在河里已经泡好久的海带,洗净,扎成小蝴蝶结样,各种卤料,整瓶酱油,文火满卤,前面的功夫孩子们总觉得漫长,水开半小时,香味绕梁,还没等出锅,只有能刚刚扯断,几个鸡腿就不翼而飞,女人总讲述她们几姊妹在父母眼皮子底下抢鸡腿的故事,我就纳闷了,同样和姐姐,小叔们抢鸡腿的我怎么就长的骨瘦如柴,她们家……唉,不说了,公愤,公愤。

我一直认为,没有切块的整鸡,在卤锅里用手撕着吃,没有切块的莲藕整结拿着吃,味道更好,不知有木有人同样认为。

一般正式卤好出锅孩子们都已经吃的肚大胃饱了,这时候大人们不光品尝美食还有和孩子们一起的幸福与欢乐。

相比年关的卤锅,中秋节的月饼和端午节的粽子对于我来说吸引力不大,只是小时候隔壁邻居一起做饼干还记忆犹新,记不清怎么发面,只知道用或者茶杯盖子,或者茶瓶盖子什么地,在面皮上盖好形状,文火小烤,吃已经不是重要,主要是许多人一起劳作的氛围,这样的场景还有冬季时候熬糖,做麻叶子(有点想沙琪玛)打糍粑的时候,隔壁邻居一个闹腾,许多欢笑。

而今的这些,基本上都是商品化,什么东西都可以买到,只不过吃的时候,少了做的乐趣,参与的乐趣,隔壁邻居也不再一起劳作,他们的选项已经开始比较谁家买的车豪华,以及更豪华。

也许这就是而今人浮躁的起因吧?

小时候爱吃鱼,特别是鱼头,久而久之哪家吃酒都有长辈替我夹来,仿佛那是我的专利,而今想来调皮捣蛋的我还是很受了些大人们的疼爱,对于酒席的肉丸子,鱼块(我们那称为肉枣滑鱼)不是很感兴趣,对于老家那种不是大肉就是大鱼,羊肉牛肉,桂鱼鳝鱼,黑鱼,好客的东家一般都是不计成本的,因为这样的酒席好坏是要在日后被闲聊许久的。

老家的餐桌对于对汤一般追求,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长期将炒菜置于冷落的地位,对于餐桌上将蒸菜提升到无比高度的家乡来说,天沔三蒸不得不提。

肥瘦相宜的五花肉,米粉盐巴摸匀,2筷子长的大鲤鱼,破肚,洗净,米粉盐巴摸匀,茼蒿切细,或者莲藕切指头大小块,或者萝卜切细长条,各有各的味道,对于天门仙桃人来说都好吃,但这三种首推荐一种还是茼蒿,和米粉盐巴调匀,大木正(做饭的容器,类似于蒸锅,不过是木头做的)才是正宗的用具,底下一层放将熟不熟的米饭,然后是搅拌好米粉的茼蒿,让后是五花肉,然后是鱼……盖好盖紧大火半小时后猛蒸,熄火后不急于开锅,让气体在里面继续保留片刻……

这样的天沔三蒸最先出来被抢完的一定是蒸菜,鱼的香味,被蒸的通透肉滴下来的油,蒸菜看着水灵,泛着碧绿的诱人光泽,滴几滴白醋,夹一筷子,趁没有滑落筷子前放入嘴里……

嗯,天沔三蒸,就是这个味。

这些美食对于在外的我们也可以做出来,但人少量小的,时好时差,没有个准,不过时不时打打牙祭,也不错。

长大了,故乡的味道变成了一道道美味的菜品,那些小时候不喜欢的长豆,茄子,白菜,萝卜都成了美味,吃到好吃的,总会说,唷,这是我们小时候吃过的味道,正宗。

蔬菜,瓜果,肉,鱼之类的偶然可以吃出这样的味道,但只有一样出了天门别的地方真的没有,那就是锅盔。

          写于2014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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