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汝斌｜我是自己的王（外一首）

我以我为内容来写一首诗
我给自己的诗
我是自己的王，坐在麦子地
众生高呼万岁，我穿一片金黄的袍子

灰色的鸟儿耍着心眼落下
风筝在另一个世界思念自己的母亲
我听见我领土边的树在赞颂小溪
小溪喊着划啊划啊 把他带进了记忆里

我在麦子地，要把整个季节送给自己
我写给自己的诗，会留在这里
然后在我没去过的地方流传
我是自己的王，我穿一袭金黄的袍子

我现在站起，在我一群孩子的欢呼里
我走向永远在那恸哭、悲悯而又遗憾的痕迹
我走向我曾经流泪而又笑着的面容
我走着，扶着我的诗，看见一片麦子地

我以我为内容来写一首诗
我给自己的诗
我串联我的记忆和灵感
穿上金黄的袍子在我的额头上行走
我聚集我所有的鸟儿，绿叶，白云，还有雨
来听我为自己写的诗

我是自己的王，坐在麦子地
众生高呼万岁，我穿一片金黄的袍子

▌麦地水流

井水在半透明或者蓝色或者黄色的
扣式胶带中流向麦田，
流向抹绿了脸庞的食粮。
这个季节里的干旱
让成片成片的土地枯燥，
让成片成片的天空枯燥，
让成片成片的人枯燥。
但，河岸的槐，柳，杨
因了前年积攒的水或汗，
正喷薄地抽着绿芽长着嫩叶
骄傲的面孔，展示着它们体内流动的水和盐分。
田野或田地，干旱至死。
草用一半硬挺，一半枯萎，
一半绿一半泛黄的特殊面孔
来为春天作一个惊喜的发布会，
草蒂上的野花用疑惑而略带皱纹的双手打着手势：
为什么我们还不开放？
为什么我们还不开放？
春天笑盈盈的招手：
这个春天的面孔会很粗糙。
草的脖颈垂到脚踝，
躺在大地，找到了依靠。

这一天，我们铺展开扣式胶带，
将一头伸入田地--绿着的生命，
然后将水笼头坠入机井。
灌满引水，扣上最后一环，
手臂的摇把点燃了喷出的烟，
水如灵蛇般的胀满胶带，流向麦田。
干旱的麦田大口大口喝着体内匮乏的液体，
还未渗下的水沿着麦畦哗哗啦啦的漫延，
她的歌喉是美的，
她的躯体是美的，
我们需要，她是美的。

抽穗了吧！麦苗。
结实了吧！麦穗。
打粮了吧！麦粒。
吃饭吧！！肚子饿了。
瘦黑的脸嵌映着一个太阳，
但传说里有九个，
他们唱九个太阳----黑瘦。
干涩的风吹皱了手背，吹老了容颜，
吹逝了颗颗热血染地的心。
他说，他说这是必须经历的。

这是一句哲言，我们该记住。
水渗过畦垄，向另一麦畦淌去，
铁锨用填涂掩埋缺口。
水无声息的流到尽头。
阳光在麦苗缝隙里闪耀，
像一片镜子或陶瓷--
这片土地曾经的瑰宝。
地下埋藏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我们需要麦粒，水以及盐分，
然后继续从地下埋藏什么，
古玩，脚印，抑或精神。
我们看着彼此额头上晶晶闪亮的光芒，
低头看着麦苗喝水的声音，笑着沉默。
这是一群大地上的诗人，
我想，融入了大地，即使干旱，也有生命。

我们这里没有民歌，
但假使有了，该是一副怎样
的景象。
假使真的有了，
那沉闷有力而且充满神秘的“嗨”声会不会消匿？
不要想了，看着这些绿色的脸庞，沉默的生命。
光脚踩进泥土，
我感觉水正沿着趾甲缝，毛孔向上渗，
我是一棵欲长的麦苗，
开始喝水准备结粒。
身体长长扬起，朝向太阳。

作者简介

刘汝斌，泰安人，好《诗经》《乐府》《唐诗》，少小好文，不求甚解，只慰己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