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表达 | 权 · 利

——我总好奇，当先民看这世界，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为什么这样造字遣词？

权，《玉篇》讲：

权，黄英木也。又称锤也。

是说权本是树木名，假借为秤锤。字形上，繁体写作權，木是形旁，指黄英木是木本植物，雚（guàn）则是声旁。由秤锤义又引申为衡量、权利、权力、权变等义。

利，《说文》讲：

利，铦也。

是锋利的意思。字形上，由禾由刀（刂）会意，整个字以收割庄稼表示刀具锋利。或说利是犁的初文，“ 刀 ” 其实是 “ 力 ”，力是耒的象形，整个字表示犁土播种。引申为顺利、利益等义。

权利，法律用语，源自日文对 right 的翻译，清末由留日学生传入。然而这翻译在当时颇有争议，因为权利一词古汉语早已有之，指权势及货财，是负面的词义，与 right 的正面意义大相径庭。这也就无怪当年有颟顸的官员望文生义，反觉权利二字 “ 鞭辟入里 ” —— 有权力即有利益。

至于作为法律用语的权利的定义，有中规中矩的教科书，亦有汗牛充栋的私见，而我最爱王泽鉴先生的娓娓道来——

人群共处，各有需求，涉及不同的利益，不免发生冲突，为定纷止争，法律乃在一定要件之下，就其认为合理正当的，赋予个人某种力量，以享受其利益。是所谓权利者，指享受特定利益法律之力。

娓娓道来，却道出 “ 法律之力 ” —— 不用你的蛮力，不要你 “ 同态复仇 ”，不让你因弱小而无助，不让你因无知而受欺凌，自有法律支持你的对，有程序保障你的对，于是人便可为温文尔雅的公民。

然而古人又教诲我们 “ 徒法不能以自行 ”，要不怎么总可见贪赃枉法、欺压良善、逍遥法外。于斯时，法律又是文明人的刀枪，需要有人把它拿起来，让躺在法典里的那些正义成为人间活的正义。于是我又愿称这样的勇者为温文尔雅的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