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山言 | 鹦鹉并未说出语言

答《中华读书报》（2022）您关注网络上的诗歌吗？如何评价？
我一向关注诗歌，可以说在我还没写诗之前就已经关注诗歌很久了。网络上有诗歌，我当然也去关注。以往我更多由纸质读物阅读诗歌，主要是各种书籍报刊，比较特别的是诗友们的手稿（送到你跟前的或邮寄给你的），还有诗人们自印的杂志和诗集，也很特别。从网络上读诗，跟从纸媒读诗，好像没太大差别：诗并不因为展现它们的媒介不同而变得多么不一样了……但那又的确是不一样的。且不提诸多说法，比如麦克鲁汉的“媒介即讯息”等等，在读网络上的诗歌的时候，我会想到，它们当中有很大一部分就是为了呈现给网络的诗歌——写作它们的时候，几乎无须（不必）考虑将要遭遇一道甚至数道叫做“编审”的要求达到某些标准才允许发表出来的关卡般的眼光，所以几乎能够随心所欲。它们这种可能更大的自由度（我想比仅仅写在手稿上或为自印杂志和诗集而写的自由度还要大一些）让我高兴。当然，只是有一个时期的情况大致是这样的，现在，要想把诗歌上传到网络上，也免不了很多麻烦。
您在手机上写作吗？可否谈谈您对新媒体的运用是怎样的？
用电脑写作对我来说已经是常态，偶尔也会在手机上写。但除了非常短的，几句话的东西或比如说，发到微信圈的一些言谈，我还从未在手机上完成过一篇完整的东西——所以或许我不能说自己曾在手机上写作。在电脑及手机上写作，当然跟用笔在纸上写作有很大区别，但也并没有不同到让写作变成了另外的东西——在写作这件事情上，我想我还称不上“运用”了新媒体。我顶多借助新媒体来记下、传送、发布我的写作，以及接收对我写作的一些反馈信息……
您的诗作中有没有反映多媒体时代的作品？
还没有专门为了反映这个时代的多媒体而写的作品；不过这个多媒体的时代，一定已经映入了身在其中的我的写作和作品里。
多媒体时代，机器人也能写诗，文学界的反映有的恐慌，有的淡定，很想知道您对未来诗歌写作的看法？
目前来看，机器人仍只不过是人的机器。我想并没有机器人写诗这回事情。要说机器人写了诗，那也仅仅是操控机器人的人写了诗。人想要让文字出现在岩崖壁碑、泥板莎草、甲骨金石、竹简绢帛、纸张屏幕上，用过各种方式和工具，机器人写诗，也只是将机器人用作又一种人的方式和工具。刚好我听人说起，其实鹦鹉不知道他跟人学舌说了些什么，只有教它学舌和听它学舌的人才知道鹦鹉在说什么，所以，鹦鹉并未说出语言，正如机器人并未写下诗。诗是一种人性，源于人之内在，不是人，无以诗。未来和已经进入未来的现在，人即使发明和发展了更多能用于写诗的方式和工具，诗歌也只能是人的诗歌。机器（人）没有它写诗的内在原因，内在必要性。
[提问者舒晋瑜，编辑后发表于《中华读书报》2022年10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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