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原精舍诗编年笺注稿》0962

0962-1

园夜写意

池面冰犹合，枝头月又残（1）。为人多暇日，阅世有加餐（2）。苔石春痕活，藤厅瓦色寒（3）。万方愁独夜，啼雁起相看（4）。

【笺注】

 当仍是正月，陈三立夜起园中，描写自己心中难以平静的独夜之愁。

（1）“池面”二句：池塘水面的冰还冻合着，枝头的月亮又要落下了。

“月又残”，谓月亮又将落的拂晓时候。唐白居易《客中月》诗：“晓随残月行，夕与新月宿。”

首联写夜里的校园景色。“又”字可见陈三立已非一次夜里园中起看，可见其心绪不宁。

（2）“为人”二句：做人，喜欢多一些闲暇的日子，经历世事，才知道要多进饮食，保重身体。

“为人”，做人处世的行为态度。唐杜甫《江上值水如海势聊短述》诗：“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

“阅世”，经历时世。唐刘禹锡《宿诚禅师山房题赠》诗之二：“视身如传舍，阅世甚东流。”

“加餐”，谓多进饮食，保重身体。《后汉书·桓荣传》：“愿君慎疾加餐，重爱玉体。”

颔联由写景，转入写情，表达自己喜欢多暇日的生活，以及乱世保重身体的意识。上句的“暇日”，显见是写自己隐居的生活状态。

（3）“苔石”二句：石上的青苔有了春来复活的痕迹，藤蔓掩映，屋瓦闪着寒冷的色调。

“藤厅”，此指有藤蔓掩映的厅堂。清曾国藩《次韵何廉昉太守感怀述事十六首》其一：“薇阁藤厅淡淡红，多君翔步五云中。”

颈联又是写景：春意犹寒。

（4）“万方”二句：独自在夜里，为万方忧愁，起来看鸿雁哀鸣飞过。

“啼雁”，大雁鸣叫如哀啼。明刘基《为王辅卿郎中题雪滩寒雁图》：“乌啼雁叫天苍凉，岁云莫矣江山长。”

尾联再写情：万方独愁，进一步点出了全诗的情感色彩。

【附记】

末句“啼雁”，实是化用哀鸿遍野之象，正与“万方”相应。陈三立常写“啼雁”此境，如《晓抵九江作》：“咫尺琵琶亭畔客，起看啼雁万峰巅”，《同实甫游莫愁湖樊山过访不遇次答见诒韵》：“火云烹雁万啼浮，看取荷湖作茗瓯”，《超社第二集为三月三日于樊园禊饮分韵得清字未及与会补赋此诗》：“啼雁摩霄南，如飞哦啸声”，《别湘人刘叟》：“南望阵云低复起，更无啼雁向潇湘”，《夜不寐枕上听雨》：“四合寒声啼雁东，初听点滴打房栊”，《更生示元日感怀之作次韵和酬》：“乖龙掉海虚空震，疮雁啼霄断续听”，《寓楼漫兴》：“雪灯耽耿窗扉语，遥夜怀人啼雁东”。看来，陈三立喜用“啼雁”，而不喜用“鸣雁”，是有其诗的情感因素的基调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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