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原精舍诗编年笺注稿》0610

0610-1

送沈小沂舍人入都

喜我平生携手人，歌船灯馆得相亲（1）。十年江海摇怀抱，万劫沙虫入笑嚬（2）。玩世文章灰欲灭，射天弓矢梦犹新（3）。重寻金马铜驼地，应有卮言动荐绅（4）。

【笺注】

当是八月，沈小沂（即沈兆祉，详见0596《同刘达泉、易实甫、沈小沂泛青溪看雨》笺注）入京，陈三立赋此诗送别。

诗写了与沈小沂相亲相近交往，感慨十年磨难，恶梦难除，文章难伸。尾联相信沈小沂入京，言论必会引起京师震动。实则也是对沈小沂有所期望。

（1）“喜我”二句：可喜啊，你是我一生携手游玩的人，歌船之中，灯馆之内，得以相互亲近。

首联写沈小沂，是自己很亲近的人。

（2）“十年”二句：十年间，江海风波冲击着我们怀抱；万种的灾难，战乱的死亡，进入欢笑与皱眉中。

“怀抱”，抱负。清 方文 《送王幼公之毘陵》诗：“所恨岁月逝，怀抱不得施。”“摇怀抱”，冲击着自己的抱负。

“万劫”，种种灾难。明李开先《十一煞·赠康对山》套曲：“千盘万折连云栈，万劫千灰枉死城，糊突梦谁能醒。” 清 方文 《舟

“虫沙”，即“虫沙猿鹤”之省，比喻战死的将士，也指死于战乱的人。《太平御览》卷九一六引《抱朴子》：“周穆王南征，一军尽化，君子为猿为鹤，小从为虫为沙。”

“笑嚬”，谓欢笑或皱眉。明杨柔胜《玉环记·韦皋代任》：“登山涉水，云梯石凳，隔花笑嚬，墻头红粉多丰韵。”

颔联感叹十年来经历的的世乱和死丧。

（3）“玩世”二句：游戏世间的文章，如灰烬就要泯灭；暴君射天的行为，还是新近入梦。

“玩世”，以不严肃的态度对待现实生活。《汉书·东方朔传赞》：“依隐玩世，诡时不逢。”颜师古注引如淳曰：“依违朝隐，乐玩其身於一世也。”此指陈三立的讥刺、批评时事的诗文。

“灰欲灭”，灰烬就要消散泯灭。《后汉书·陈龟传》：“或举国掩户，尽种灰灭，孤儿寡妇，号哭空城。”此形容不被人重视。

“射天”，史传某些暴君常用革囊盛血，悬而仰射，以示威武，与天争衡。如《史记·殷本纪》：“帝武乙无道，为偶人，谓之天神。与之博，令人为行。天神不胜，乃僇辱之。为革囊，盛血，卬而射之，命曰'射天’。”此比拟戊戌与庚子年间，慈禧太后的残暴杀戮朝中大臣。

颈联写自己的文章不被世人看重，而慈禧草菅人命的杀戮还记忆犹新。

（4）“重寻”二句：重新寻找金马、铜驼的的京城之地，应该有庄子那样的卮言，震动官员搢绅！

“金马”，汉代宫门名，学士待诏之处。《史记·滑稽列传》：“ 金马门 者，宦﹝者﹞署门也。门傍有铜马，故谓之曰'金马门’。”

“铜驼”，铜铸的骆驼。多置于宫门寝殿之前。晋陆翙《邺中记》：“二铜駞如马形，长一丈，高一丈，足如牛，尾长三尺，脊如马鞍，在中阳门外，夹道相向。”

“卮言”，自然随意之言。语出《庄子·寓言》：“巵言日出，和以天倪。”成玄英疏：“巵，酒器也。日出，犹日新也。天倪，自然之分也。和，合也……无心之言，即巵言也。是以不言，言而无係倾仰，乃合於自然之分也。又解：巵，支也。支离其言，言无的当，故谓之巵言耳。”

“荐绅”，缙绅。古代高级官吏的装束，亦指有官职或做过官的人。“荐”，通“搢”。《韩非子·五蠹》：“坚甲厉兵以备难，而美荐绅之饰。”

尾联写沈小沂到京，言论将会引动京师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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