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年展的文化特色与持续发展

文 / 邵晓峰

内容摘要：双年展与城市文脉密切相关，其良性发展需避免同质化现象。另外，双年展对于提升公共美育、开展国际交流也具有独特作用。本文以武汉双年展第一板块“文化样态”的策划创意为例，对以上论题进行了深度阐释，彰显了双年展的文化特色对于持续发展的重要性。

关键词：双年展 城市文脉 同质化 公共美育 国际交流

双年展这一模式最早源自威尼斯。首届威尼斯双年展开幕于1895年，其第一场展览便吸引了多达二十余万人次观众，于是双年展一炮而红，并开辟了艺术旅游业之先河。“二战”后，一些城市开始效仿威尼斯举办艺术双年展。经多年洗礼，意大利威尼斯双年展、德国卡塞尔文献展、巴西圣保罗双年展获得世界性声誉，并称世界三大艺术展。直到今天，威尼斯双年展仍为古城威尼斯不断注入新动力。双年展举办期间，威尼斯街巷密布上百场展览，众多当代艺术作品汇聚于此。双年展效应为威尼斯带来了每年至少2500万人次游客。一百多年来，随着双年展模式在全世界各大城市的延伸，其在中国也获得了蓬勃发展，广州、上海、北京、苏州、成都、济南等城市相继建立了自己的国际双年展品牌，值得作系统性梳理与研究。2022年12月，由中国美术家协会、武汉市人民政府、湖北省文化和旅游厅主办的首届武汉双年展（由范迪安、吴为山、马锋辉担任总策展人）将在武汉拉开帷幕，笔者作为其第一板块“文化样态”的策展人，现围绕双年展的文化特色与持续发展做以下阐释。

一、双年展与城市文脉

双年展并无固定格式。就世界范围而言，一些城市能根据自身区域不同的文化资源与艺术优势，有机融合该城市所具有的各种有利条件，创造出一道道重要的双年展风景。实际上，每个成功的双年展背后都有力地彰显着一座城市，城市也承载着双年展。双年展以艺术形式为城市发力，城市以社会文脉为双年展赋能，从而共同拓展艺术小圈子、扩大文化大领域。

武汉拥有3500年的悠久历史文化，流传着大禹治水、伯牙抚琴等脍炙人口的传说，上演了屈原吟诗、辛亥首义等耳熟能详的传奇，谱写了中共五大、全面抗战等著名篇章。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革命文化、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在这里汇集而辉映升华，成为其鲜明的文化底色。武汉文化是中国文化中一个具有鲜明地域特色的代表。它从古到今，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可谓四通八达、中西融汇。作为历史文化资源丰厚、教育资源丰富、交通发达、经济昌盛之地，养育出武汉人强韧果断的风格特色，并拥有百所高等院校和百万在校大学生，成为创意之城、活力之城和“设计之都”。在抗疫期间，武汉成为“英雄的城市”。这些文化有利于武汉形成具有新时代特色、历久弥新的地方文化品牌。因此，武汉双年展只有和武汉这座古老而年轻的城市文脉资源充分融合，才能真正做出兼顾本土性、在地性与国际性的优秀双年展品牌。

2022年“第九届中国北京国际美术双年展”现场

二、双年展与同质化

双年展的良性发展需避免同质化现象。目前看来，各大城市的双年展虽然多是隔年举办，但是同质化现象并不十分严重。因为有的侧重当代性，有的侧重文献性，有的侧重架上性，有的侧重现实性，有的侧重文化性，有的侧重区域性，有的侧重民族性，有的侧重旅游性，有的则将几种特点有机贯通，形成自己的特色品牌而延续多届、发展至今。

笔者曾参与“2022年第九届国际北京国际美术双年展”的实施工作，这个展览以“生命之光”为主题，聚焦抗疫精神与奥运精神，采用绘画、雕塑、装置、影像等多种艺术表现形式，并以117个国家的707件作品开创了该双年展举办以来参展国家和艺术家规模的最高纪录。此次展览在中国美术馆展出，不仅是全球参与国家数量最多的美术双年展，还是新冠疫情期间作品数量最多的线下国际性展览。作为中国首都，北京拥有这样得天独厚的办展优势，而地方性的双年展则更加重视展示地方个性和区域特色。我也曾参与由吴为山担任总策展人的“2020年第五届苏州·金鸡湖双年展”，该双年展以“初心守望 文明交融”为主题，通过8大主题展与22个平行展，结合主题论坛、“流动的美术馆”观光巴士专线等活动，营造了遍布苏州全城的全民性艺术盛会。苏州是江南胜地、水乡泽国，是经济发达、文化悠久的东南部城市，也正是因为突出了这个特色，该双年展已成功举办5届，彰显了苏州在世界城市中的别样面貌。笔者策划了其主题展“来自塞纳河的声音——中国美术馆馆藏法兰西艺术院雕塑院士作品展”。

故而，和其他城市的双年展相比，武汉的双年展一定要具有区域特色，才能在国际文化交流中呈现与众不同的优势，在此基础上形成一系列创新。并且，我们着力把第一届武汉双年展做出特色，特别是要扩大其在国际社会的辐射面，且一届一届办下去，形成在海内外有口皆碑的双年展品牌，说好武汉故事、说好中国故事，展示中国美术展览的国际品牌形象。

因此，双年展的举办具有重要而独特的文化价值，不仅可使武汉等中国城市作为国际交流的核心名片在世界舞台上生发出更大空间，还可使这些具有深厚的城市文脉且活力四射的城市在国际艺坛攀升至新的文化高度。

三、双年展与公共美育

公共美育并不限于学校课堂、社区街道，双年展也是开展公共美育的广阔平台。双年展的全面实施，需结合所在城市的公共美育以及公共社会教育，从而产生积极、有益的社会教育影响。因为多数双年展的持续时间长、影响力大，在当地可形成一种具有全民性、节日性、品牌性、延伸性的文化现象，能获得广大居民的热情关注，对城市周边以及相邻城市的文化发展也能起到辐射作用，所以双年展这种模式可激活比较沉静的、常规的城市公共美育，促进社会教育的多元化展开。

另一方面，随着双年展不同品牌的建立、不同主题的延伸、不同项目的拓展、不同作品的交替，能对双年展产生一种质的推动力，并能在具有延续性的双年展举办过程中，获得长久的文化动力。因此，双年展对于提升一个城市的公共美育、提高不同人群的审美素养、找到大众审美兴趣和审美社交的融通点，有着非常重要的社会价值。另一方面，通过大众的慧眼和专家的审视，在对比与映照中相得益彰，也可以发挥武汉所独有的文化艺术资源优势，使经典融入当代，当代彰显经典。

2020年第五届苏州·金鸡湖双年展之“来自塞纳河的声音——中国美术馆馆藏法兰西艺术院雕塑院士作品展”现场

四、双年展与国际交流

对于中国东南西北、大小各异、影响力各异的城市来说，具有品牌性的双年展都能促进城市的文化传播、特色彰显、品牌交流、旅游拓展，以及各城市之间关系的融通，建立友好城市，进而产生全面而积极的作用。譬如，目前有61个国家的116个城市与武汉结为国际友好城市，相信随着首届武汉双年展的开幕与传播、拓展，将会有更多的国外城市与武汉建立友好关系。

以积极的艺术传播为主要载体与特殊渠道的双年展，对于国际文化交流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每座城市的艺术家与艺术组织者、文化管理者都应深入思考这座城市所具有的独特资源，如值得国际推广的艺术故事、艺术名家、艺术作品等。另外，借助相关专家和学术机构的影响力，也可对双年展品牌形成一种学术的推动、互动与能动。

本来，双年展的题中之义就有着国际化文化交流的内涵。虽然当下的疫情影响了艺术国际交流，但是能够通过相应的主题邀请合适的他国艺术家，艺术家未必亲自来到双年展现场，但是可以通过他们的作品、创意、故事，增加艺术叙事与文化融通，使各大城市更好地互通有无、相互理解、友好合作、共同发展。持之以恒的双年展所产生的影响力，将能更好地推动城市文化的长期发展，使国际交流、经济融通、旅游升级获得良性循环，使双年展的社会品牌价值有利于形成一系列文化和经济的国际互进。

五、武汉双年展第一板块的创意

正是基于以上观念，“2022首届武汉双年展”的第一板块“文化样态”以“文以化之，历久弥新”为主题词，将以六十余件中外艺术作品（涵括绘画、雕塑、影像艺术、装置艺术、新媒体艺术、沉浸式艺术、艺术设计等）展现当代文化，通过艺术叙事，说好武汉故事、中国故事与世界故事。

策展团队将运用具有探索性的最新艺术成果，通过不同艺术家具有个性与特色的代表性作品，以对比性、交融性、汇聚性、综合性的呈现，有机展示文化和艺术。此板块分为四个篇章：第一篇章是“人文化史”。上古传说、中古记载、近现代风云，是武汉独特的印记。人文与科学，革命与救亡，英雄与墨客，实业家与文艺家，皆为武汉的发展奠立厚土，输入力量，带来机遇，载入史册。第二篇章是“心象化境”。在山水相映、湖泊纵横的江城大地上，经过历代的经营，展现出景与色的交织，使古迹与新居、自然与生态、建筑与景观呈现美的佳境，化入心扉。第三篇章是“抗疫化情”。在抗疫中，伟大的人民使武汉成为英雄之城。艺术家以大爱之心、大美之艺为抗疫志士们塑形画像，留下光辉风采、凝聚团结精神、传达真挚情感。第四篇章是“设计化物”。对于多彩的当代生活，艺术家悉心造物，开拓创新，以艺术与技术的相融、审美与实用的相合、文化与科技的相遇、创意与生产的相促，谱写“设计之都”新篇章。

总之，在中国城市举办的双年展中，不同的艺术家来自不同的国度、不同的领域，文化交流此起彼伏，艺术碰撞与共鸣相映成趣，使双年展品牌相互影响、相互促进，进而能够共同推动双年展在中国形成和谐发展、全面互进的喜人局面。就未来发展而言，对双年展从多方面、多层次、多角度、多时空进行剖析，及时总结，提炼更好的主题，实施更有延续性的项目，这些均是值得做学术阐释的必要议题，也彰显了双年展的文化特色对于持续发展的重要性。

邵晓峰 中国美术馆展览部主任、武汉双年展第一板块“文化样态”策展人

（本文原载《美术观察》2022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