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旧事，行走在文家历史与现代城市之间

璇子 

       我的外婆家在广西玉林，一个典型的亚热带城市。这里的道路两边种着挺拔婆娑的棕榈树，田地里种着成片的芭蕉、甘蔗林。瓜果四季飘香，富饶而美丽。我的外婆家就座落在这个城市一条历史悠久的小街，本地人叫它文屋街，我们习惯叫它西街。但不知道它还有个老名字，叫大官街。

        最初的居民是谁，什么时候就有了现在的样子，我无从了解。只知道，我外公文家第一代到此居住至今已30多代，南宋末期就从江西吉安迁居于此。文家祖上是文天祥的后代，先祖文天祥兵败被捕，押往北京就义，临死时托付弟弟文璧要他承担起重兴家业的重担，并要弟弟将其中一子（次子）过继给他，继承衣钵。文璧忍辱负重将过继天祥公的儿子文升抚养成才，文升秉承祖先的天资考取功名，官至三品，是广东海北道的廉访使（相当于现在一个省级的官），负责考察、视察、监督地方官员政绩。某一天考察来到广西博白县，途径博白县甘村春台寨时不幸病故。按照以前的风俗，当大官的人要落叶归根，遗体应送回吉安老家的。但由于南宋战乱，江西吉安的文氏家族几乎濒临宗族灭绝，尤其天祥公身下两子两女皆死于战乱，同宗兄弟颠沛流离各自离散，有的为保住后代繁衍，不得不改名易姓（文改闻姓，有说闻一多也算文家后代）。

        文升公为人正直，平生积蓄无多，回望故乡已是山重水覆魂归故里难以实现，后人只好暂时把他葬在当地八叠岗。幸得有道名师指点，以玉林作为文氏种族繁衍的新故乡。据说有得道仙师游历到玉林，发现玉林有仙山两座，一是白象岭，是文殊菩萨座骑白象显象过的地方，但仙师觉得山太矮了，不合适建道观作为道场，遂送与文家做祖坟葬地。二是寒山，因海拔高可雄视玉林盆地。两块风水宝地，可以保玉林连续几百年无兵灾战火侵袭（抗战时期全国一片焦土，日本兵居然绕过玉林到贵港，压根没驻进玉林城烧杀抢夺，连轰炸的飞机都只到玉林附近的博白县就不进来了，真的是奇迹！）。文家得高师指点，遂择白象岭为祖坟葬地。文升公孙子文瑞磷为尽孝道，来到玉林守墓，在西街落脚。自从有了风水宝地，文氏家族开始了在玉林繁衍发展的历史。后代子孙谨记祖训，经商、学医、习文，不问兵戎。因此，文氏人丁旺盛，子孙里面有很多获得过科举功名，当官入仕的很多，在玉林成为了相当有影响的名门望族，故当地人把西街也称为“文屋街”或“大官街”。

        走在西街，满目疮痍 。百年战火不曾侵袭它，时间却侵蚀了它。该用什么文字描述你呢，我的西街？破落？不，这儿清代建筑比比皆是。曾几何时，错落棋布的都是清代的深宅大院。高墙黛瓦，椽梠参差，雕梁画栋。进士第、文大夫第、文丞相祠、参军第，多少文豪绅士出入门庭......如今沧桑破落，繁华不再，辉煌无觅。厚重的历史文化？呃，可当人们身处其中，就有置身破落原始古村落的错觉。有钱的人家已经远离了这里，比如在这里发家的玉林名牌食品“吴常昌牛巴”、“文十六牛巴”等等。有才华的孩子也纷纷离开它，外出求学经商，即使回来也搬离了它。那么，谁能从斑驳脱落的墙壁看出它沉淀厚重的历史文化呢？谁又能从残缺的翘角飞檐读出它沉寂无声的古韵史迹？也许，城市的建设者想过动它，却不敢轻易动迁，在废墟上重建高楼；城市的管理者也想过发展它，却不敢轻易而为。谁敢破坏历史文物，谁又能变破败为神奇？这个城市，发展方向已经向东，西边的小街就成了被遗忘的角落。看来，西街要在沉寂中自生自灭了。

      这口差点被掩藏在犄角旮旯看似卑微的水井，却在不经意间竟然养活了文家几十辈人。

       老屋旁边那座土地小庙重新建起，当年小榕树苗都已经长成参天大树。昔日的南观小学二校舍，如今成了佛教会普庵堂。

        曾几何时，街口每天早晨被喧嚣的人流声车流声灌满。各种早餐摊点占满西街路旁，各种诱人的味道十里飘香。炸虾饼、芋头糕、糯米鸡，大米粽、凉拌粉、卷馅粉......让小时候饥肠辘辘却囊中羞涩的我至今想起来仍垂涎欲滴……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每当在夜深人静听到这首熟悉的旋律时，我就会潸然泪下。这条曾兴旺几百年的老街已经被时间遗忘，被人们忽略在历史的角落里。我是不是该为你留下一段美丽的文字，我的西街！我是不是该为你释放怀念的情思，我的西街！啊西街，寂寞的西街！你还会有什么样的华丽变身呢？是不是要付出历史古建筑灰飞烟灭的代价？还是要被某个富翁慧眼独识，让你的飞檐翘角、高墙黛瓦，雕梁画栋再放异彩，重新打扮成一个古典美人走进新时代？

支分玉郡永毋忘忠孝家风

派衍庐陵端不愧诗书世泽

——玉林 文昭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