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随笔 | 再读文天祥《翰林权直罢归和朱约山韵》

The Network of Wen Clan of China

羞杀今年堂上燕

    ——再读文天祥《翰林权直罢归和朱约山韵》

梦幻岛主

《翰林权直罢归和朱约山韵》

南宋 文天祥

闲云舒卷无声画，醉石敲推一色棋。

试问挂瓢栖碧洞，何如襆被卧彤闱。

梦中芳草还成路，别后黄花又是时。

羞杀今年堂上燕，片心寄与雁南飞。

       前几日读罢文天祥《翰林权直罢归和朱约山韵》一诗，感慨良多，写了一篇博文《诗品可鉴   今人楷模 ——读文天祥一首诗的感慨》反响挺大，反应也好。有兴趣的朋友可到我的博客、搜狐圈子、社会人文广场等地方观看，将标题等关键字放到各大搜索引擎也能很方便地搜到。我个人非常满足，当今世上还有众多敬佩文天祥的民众，可见希望还是非常大的，前途也是非常光明的。这也是我写博客的力量源泉。

       今天再次重温文天祥的这首诗，依然感触很深，全诗每一句都写得非常好。有人喜欢“梦中芳草还成路”，有人喜欢“别后黄花又是时。”，还有人更喜爱“片心寄与雁南飞。”这一句，这些我也都有同感。但“羞杀今年堂上燕”这一句大家都没提，今天我就专门分析、研究一下他的这一句。

       “羞杀”是让“某某自愧不如”、让“某某相形见绌”的意思。“羞杀今年堂上燕”就是让今年堂上的燕子自愧不如，相形见绌的意思。那么，文天祥为什么要强调“今年”、强调“堂上”、强调“燕子”呢？非要说是今年的燕子，而且是今年堂上的燕子呢？！他是有所指吗？如果有，他指的是什么？

       燕子是惹人爱的，让人怜的小鸟，它勤劳、聪明、贤惠、温良、谦恭。它虽然淑慎其身，洁身自好，但也是自私自利、胆小怕事、经营有术、不敢越雷池一步的代表。屋檐下的燕窝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君不见燕子早出晚归、历尽艰辛，呕心沥血，最终目的就是要建立自己的安乐窝，对于安乐窝之外的事物，它不管不顾，目空一切。

        文天祥在这里写“堂上燕”，应该说对它并无太多恶意，否则就不是“羞杀”的问题了。他只是觉得它还是做得不够好，应该批评和遣责。杜甫《去矣行》中也表达了近似的观点：“君不见鞲上鹰，一饱则飞掣。焉能作堂上燕，衔泥附炎热。”，堂上燕有点老好人的味道，本身不作恶，但明哲保身，不愿意与不良现象和恶势力对抗，有时为了自身利益，还可能趋炎附势，随声附和，特定情况下甚至可能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文天祥在诗里专门写出“堂上燕”首先是对他当时在朝时那些中间派的指责和批判，正是因为这些为数众多的中间分子的沉默不语，才让董宋臣、贾似道之流能为所欲为。否则，大家一起努力，众志成城，怎么可能让大宋江山彻底断送！这是在摆事实、讲道理。他用自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实际行动，以“自免归”或“致仕”“罢归”作出自己的回击。

       文天祥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对别人一般是宽厚仁爱的，这从他众多的诗文中可以得到验证。即使是对方有缺陷，他也不是非要一棍子打死，而是以批评教育为主。比如这一句“羞杀今年堂上燕，”就很能说明问题。

       这首诗是“和朱约山韵”，换言之，我认为朱约山在这之前肯定给文天祥写过一首诗，文天祥才可能在接到对方的诗文后回了这首诗。“和”某某的“韵”除了压对方的韵脚外，内容应该是有针对性的回应，就跟我们今天接到一封信，接着给对方回信道理是一样的。朱约山是文天祥非常敬重的一个人，这从文天祥与他往来庚酬的大量诗文中可以感觉得到（我整理收集了这方面的诗文，放在《文天祥敬赠朱约山的诗文集锦》里，如果你有兴趣，同样可到我的博客等地方观看）。在给这样一个人的回应的诗里出现“羞杀今年堂上燕，”一句，是不平常的。我相信文天祥在诗词里选词用字是经过仔细琢磨、用心推敲的，“羞杀”两个字显然是有所指、用得挺重的。我想，有很大的可能是，朱约山在前面给文天祥的诗里流露出对文天祥罢归行动的不解、劝告，甚至指责其鲁莽、冲动、不计后果等，才会引起文天祥的反弹，因为这触及文天祥的道德底线，再好的关系也不能让文天祥强忍不言。文天祥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但顾及对方颜面，他才斟字酌句，炼出“羞杀今年堂上燕，”这句诗来，朱约山早年也曾在朝廷任职，应是独善其身的人物，由于捧行明哲保身的理念，处世圆滑，最终退休回乡，（也正因为如此，现在很难找到朱约山的有关记载和资料，如有知道这方面信息的朋友，不妨提供给我和大家，我们多方印证，更有利于还原历史的真实面貌。）文天祥用这句诗的用意之一，是为自己的行为辩白和正名，也是对朱约山的反击，他认为自己的做法胜于“朱约山”们。他始终认为自己没有错，他的行动虽然可能导致自己在官场的失意、甚至失败，最终无法光宗耀祖、衣锦还乡，但他为了自己的理念，为了热爱自己的祖国，在所不惜，义无反顾。

       “羞杀今年堂上燕，”还突出了“今年”两个字，入诗用字非得用“今年”吗？其实并非如此，单从诗意角度讲还有很多选择，这一点反证了文天祥用“今年”的深意。“今年”是指他写诗的时候，也就是说，他要批判的是他写诗当时还在朝廷上当官的那些人，这才是他的重点对象。因为“堂上燕”比比皆是，即使别人采取了正确行动，起了带头作用，但他们还是依然我行我素，毫无触动。因为他们的本性如此，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朽木不可雕就是这样。文天祥并没有悲观失望，也没有呼天抢地，只是淡淡地用“羞杀今年堂上燕，”来抨击这类人。因为他深谙人性的缺陷，不可能用一次、一个行动就能改变一切；要以一人之力去扭转乾坤谈何容易。“羞杀今年堂上燕，”只是对“堂上燕”的轻蔑。

       当然，“羞杀今年堂上燕，”有没有对后世的警示，那就是见仁见智的了。你说有，那也是你说的，我不知道，哈哈……。文天祥到底有没有这样的意思，那你得问他，哈哈……，哈哈……。其实，七百多年对人类历史长河来说，那也不过弹指一挥间。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