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见山,说到上海五台包公的第一位,要先提“江南活包公”——李如春先生。李如春作为麒门嫡传弟子,但不仅学周信芳先生,而是结合多家之长。他拜赵如泉为义父,得其亲授,并私淑小达子,能戏极多。在小达子、周信芳、常春恒等人排演《狸猫换太子》时,他几乎每日必去观摩,这为他后来的包公戏奠定了基础。
1944年,张善琨将共舞台交予周剑星及弟弟张善珊等八人经营。其中,周剑星颇具慧眼,十分支持李如春演包公戏,认为他是不可多得的摇钱树。每当李如春演《铡美案》《打龙袍》《狸猫换太子》等戏,周剑星便在报纸上大做广告,“活包公李如春”的美誉不胫而走。此后,李如春曾在黄金大戏院、天蟾舞台、大舞台等地陆续演出《狸猫换太子》,排至三十七本之多,十分叫座。上海解放前后,新老观众要求李如春再演包公戏,于是又一次引起李如春演的包公热。大舞台里满坑满谷,座无虚席。观众早上六点钟就在戏院门口排成长队,后来一直排到对面一家水果店的后门。《狸猫换太子》连演两月,天天客满。那时机关、学校的一些戏迷,一有空闲,就谈起“江南活包公”,可谓盛况空前。后来,李如春又在天蟾舞台,将《狸猫换太子》进行整理,去除许多封建迷信色彩,以包公为主线,形成了八本《包公》,创造了解放后上海连台本戏最高的上座纪录。
1953年8月20日起,李如春于天蟾舞台首演头本《包公》(打銮驾·铡国舅·落帽风·断太后),合作者为李君华、陈桂兰、韩长秋等。以此为引,上海陆续演出了几台包公戏。李如春的演剧广告在报纸上占据的版面虽然不大,但哪家的包公戏都没有他的红火。1953年9月3日至17日,周信芳于大众剧场演出新排剧目《秦香莲》,前饰王延龄、后饰包拯。同台合作者有金素雯、沈金波、刘斌昆、陈正薇、李盛佐、刘少春等。可在卖座上,仍然没能胜过自己这位弟子。李夫人专门买了一张戏票去看周先生的演出,见到剧场还有空位子,回去后告知李如春,李如春心里反而不安起来。不过周信芳见弟子演戏如此叫座,不禁心生感慨,由衷地与人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名师(指赵如泉)出高徒,这是历史的必然啊!”周先生虚怀若谷,令人钦佩。同在1953年,9月12日起至10月19日,当时年仅十三岁的小麟童杨建忠先生,率领小麟童京剧团于光陆戏院先后演出了一至六本《包公》,并将《铡美案》《打銮驾》等作为折子戏单独演出。
其中《包公》的剧情,与李如春版大致相同,又略有不同。能以如此年纪,在群强环绕的上海京剧界占有一席之地,小麟童先生足以自傲。
1953年9月23日至27日,唐韵笙、赵如泉、刘筱衡于长江剧场演出《包公怒铡陈世美》,并于10月1日至8日演出《包公三铡》。但是这次的演出受到李如春的影响,卖座总是不够理想,场内不能满座。而李如春在天蟾舞台,却天天客满,一如过去那样红火。此时的上海,已先后有李如春、周信芳、唐韵笙、小麟童四台包公戏演出,上海剧坛掀起了一股“包公”热,也就是小麟童先生所说的“四台包公”。可话说至此,还未完结,南派包公创始人小达子李桂春先生于1953年10月19日在中国大戏院登台,贴出广告,于20日开始演出《包公》,与李如春打起了对台戏。而李如春的包公戏正是私淑小达子而来,小达子为师,李如春为徒。起初,天蟾舞台与中国大戏院都是连夜满座,但随后,中国大戏院便渐露颓势。原因很简单,李桂春老先生此时已经是年近七旬,而李如春正值壮年;李桂春所演出的《包公》,仅是打銮驾至断太后这一本,而李如春演出了三本,剧情连贯明快,感染力极强,自然受到欢迎。李老先生凭借这一本与李如春周旋近一月,已属不易,胜之太难。小达子心中不免有些疑惑,要去看看徒弟到底好在什么地方。他打电话给天蟾经理,让他预备下十几张戏票。到了演出那天,小达子如约而至,看了自己徒弟的演出。演出结束谢幕时,小达子来到台上,对着李如春说:“爷们,你比我强。”李如春立即把蟒一撩,在台口下跪:“叔叔,我这是跟您学的,我是您徒弟。”观众看到这一幕,全场轰动,鼓掌鼓了有十分钟之久。
李如春这期一直演到11月14日才告结束。三个月里,单凭前三本《包公》,几乎胜过了其他全部戏院,创下了沪上京剧的一项纪录。次年2月,他又受邀在天蟾舞台演出一至八本《包公》,仍是连续满座,直至11月方止。其间,也有陈筱穆等于中国大戏院演出包公戏,但也难以分去李如春的光辉。此后,李先生又率团巡回演出,将他的《包公》带至全国各地,每到一地,皆轰动一时。
1978年,上海为周信芳先生举行骨灰安葬仪式,礼成后,由周少麟捧骨灰盒,由李如春捧鲜花和遗容。在那时,从威望、资历等方面来看,李如春先生确是最合适的人选,也能看出他与师门的亲近。如今星沉大海,我们仅能从唱片及后学者的演出中,领略先生当年的风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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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上京剧:1953年上海的五台包公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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