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新读，再忆父亲

夜半，不知怎么的就醒了，百无聊赖中翻开手机看看，众多信息中，醒目的看到了朋友说的一句“去父母家了”，也就那么一瞬间，那种渐行渐远，斑斑驳驳的记忆突然间就清晰起来。自己真的是好久没去过父母家了？而且终将再也去不了了，猛然间发现自己除了自己的窝之外，已经永久失去了一个最亲的、不是怎么讲就但却温馨无比的去处。一种失落瞬间漫卷了整个心绪。

母亲去的早，留下艰难的父亲过着艰难的生活养着两个艰难的儿子在艰难的长大。这种艰难是在后来我才慢慢想到，体会到的，因为在当时十几岁的年纪我只要看着有吃的有穿的有住的就体会不到什么是真真的艰难，而且父亲也一直满足着我各种不算高，但种类繁多的要求，所以自己的内心里没有想过父亲的精神世界是怎么样的。唯有每次母亲的纸期，父亲是坟头哭的最难过的一个，现在想想，父亲苦，而且一直苦。

后来，慢慢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工作，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偶尔在周末或啥节日的时候，也会学着别的在外面生活着的人一样，回家去看看。尽管次数不算多，而且也不分时令，但每次去，父亲都是呆在家里等着的，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刻意等我们，因为去了也不见得他对我们的到来有多大的亲热，但是那么忙的时节，人家都在干活，勤快的他却在家里，应该是等着我的吧。之后看着我给他拿的那一条不算高级却比他平时抽的要高级一些的香烟，就会嘟囔一句不知多少遍的老话，我吸那么好的烟就是个浪费，拿那干啥。然后迅速的放到他那个被孙子称为装了好多好吃的的小柜子里去，临关门还不忘拿出一盒，之后丢下一句“家里啥都有，爱吃啥自己做去”，就抽着个烟卷二二的从门里出去了，真的很二的样子，腰杆挺得很直，步子悠闲，嘴里还哼哼朗朗，面上满是笑容。这一去肯定是多半日，临走装的那一盒烟到回来也是精光，第二天，熟悉的乡邻便会开玩笑似的说：“你爸爸昨天给我们显摆他的好烟着里”。我知道，烟自然不算好，穷日子过惯了的父亲也不是一个爱显摆的人，常年累月，一个人孤寂生活的他显摆的是他还有一个隔三差五会看他的儿子和他内心的寂寞。

我自然也是不辱父亲出门时的嘱咐，寻找出他的各种库存，缸里腌好的猪肉，凉房里放着的蔫啦吧唧的蔬菜等等，认认真真做上一顿饭，等着老爹回来，我喜欢看他回来吃饭时的那个猛像，更喜欢听他吃完后的点评，那个菜香，那个菜怎么了……这顿饭真香。有时凑巧是个啥节日的话，他就捉只圈子里的老母鸡，等发现已经杀好提进门来了。嘴里可劲儿的唠叨着，养的这不下蛋，光是费食，趁你们来，吃上肉算了。于是，一只老母鸡，在凑巧的日子里，凑巧没下蛋，凑巧我们回家来，便这样丧命了。

诸如很多……

但是，父亲还是在艰难中走了，在可以稍微轻松自己的年龄，在把两个儿子都拉扯大了之后，义无反顾，而又倍受病痛折磨之后撒手人寰，在该受苦的岁月里，他在受苦，在不该受苦的时节里，他在孤寂的承担，在儿孙满堂的日子里，他选择了离开，苦其一生。

如今，我便很少回家去了，都说父母在，家便在。尽管房子还是那个老房子，一草一木还是老样子，但物是人非，那个家已经不是严格意义上我的家，那种温暖不在，我坐在炕上让老爸给我熬一罐茶喝的日子和矫情永远去了，伴随着父亲的去，伴随着我的思念只能成为一种记忆。

今天，凑巧路过父母的坟地，满地的皑皑白雪，两座坟莹。很好，活着分离太久，逝了永恒相伴，可能是对你们苦难人生最好的安慰。散发着白光没有些许热意的太阳快要西沉了，雪野里枯枝上偶尔的一片干叶子也在一阵寒风之后终于落了，我也终究成了孤儿……

2018.1.15凌晨2：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