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误入非洲》第39章】你还是给我六万吧 | 陆一

    韩裕楠出了经商处就直接奔刘小兵那里去了。当他对费秘书说，他要自己摆平这件事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沙立夫，另一个就是刘小兵。虽然他刚来的时候，对沙立夫看不上眼，而且总觉得他的思维有问题，反应太慢。可是经过这几个月的接触，他发现沙立夫虽然脑子不够灵活，但办事认真，对他韩裕楠真有点忠心耿耿的味道。韩裕楠想：都说人的社会分工不同，也许在同一工种中还需要更加细致的分工。沙立夫就是属于那种虽然做着管理工作，但还是思维简单的人；就象三国中的张飞，水浒中的李魁，如果缺了他戏还不好唱。公司之所以有今天这个局面，与他的努力也是分不开的。韩裕楠觉得如果把以撒卡的事交给他，他一定会卖力去干的，但问题是韩裕楠不得不亲自为沙立夫出谋划策。这样万一搞砸了，就太对不起费秘书他们了。想来想去，韩裕楠觉得今天这个事太敏感了，万一事情扩大的话，就有可能牵扯到两个国家关系。所以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参与进去。韩裕楠想沙立夫还是可用的，等发生其他不那么敏感的事情的时候，再交给沙立夫办吧。既然排除了沙立夫，那就只有刘小兵了。刘小兵的为人韩裕楠是知道的，典型的中国小说中的行侠仗义之人，但他从事这个职业确实有点让韩裕楠感到不安。虽然韩裕楠也喜欢交朋友，但交真正所谓黑道上的朋友，刘小兵还是第一个。现在又在异国他乡，万一有个什么事情，韩裕楠也觉得自己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不过大话已经说出去了，而且韩裕楠手上也没有更好的牌可打了，韩裕楠的车也朝着刘小兵的店铺开过去了，如果这时再想回头的话，那就连自己都要笑话自己。

    法丹真正的城区并不大，韩裕楠沿着以前小刘告诉他的线路，他很容易就找到了小刘的药铺。小刘正在里面坐着，几个黑人在那里负责买药。法丹人很怪，他们是不相信黑人的，所以小刘自己就成了一个活的招牌，他在生意就好，他不在生意就不好。其实他在也只是拿一张凳子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干。都说演员是凭一张脸吃饭的，而现在的小刘的脸也成了他吃饭的饭碗。小刘是个猴子屁股坐不了多久的人，上客人的时候他能耐着性子坐上一会，人稍微少一点，他抬腿就走。也就是这个原因，虽然他占着那么好的市口，虽然他做着这么容易的生意，他还是只能过着一个小康的生活，就是富裕不起来。

    现在看见韩裕楠进来，他高兴地合不拢嘴。他忙向韩裕楠打招呼："现在全法丹的中国人都把你给传神了，说什么黑人罢工，你连理都不理他们。后来闹急了，你亮了个架式，把那帮黑人全他妈的给吓趴下了。"韩裕楠一听自己也乐了，他说："是你编的吧？我怎么没听到。再说要亮个架式也得你去亮呀？"小刘一边让座，一边说："那可说不定。江湖上说：真人不露像，露像不真人。韩哥，你今天就给小弟我露一小手，我绝对为你保密不外传。"韩裕楠说："你还真的信了。"于是韩裕楠就把工人罢工的前前后后的事给小刘讲了一遍。小刘听了是拍手叫好，他说："看来我刘小兵还是有点眼力的，我给你送护照的时候，就看出韩哥你不是凡人。我记得我当时对你说，要你为法丹的中国人挣口气，搞个象样的企业出来，不要让法丹人只知道中国人会卖药。"他说到这里停住了，叫一个黑人去买啤酒。韩裕楠现在在阿西儿的帮助下，已经能听懂不少法语词汇了。韩裕楠阻止小刘道："今天就不喝酒了，我还开着车呢？改天我请你。"小刘就让黑人买了些可乐。

    韩裕楠喝着可乐，小刘问："韩哥是个忙人，今天不会只因为看朋友到我这里来的吧？"韩裕楠说："你这么一说我还真不好意思，我其实早就该到你这里来的，我公司里的事你是最清楚的，太难搞清楚了。这不我刚刚搞得差不多了，又半路里杀出了程咬金，一个家伙跑到使馆去告我一状。弄得使馆的同志如临大敌。他已经放出风来，如果使馆不帮助他解决问题，他过两天还要去闹。所以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是到你这里搬兵的。"接着，韩裕楠就把徐伊萍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小刘讲了。小刘听后，咬着牙说："韩哥我说一句话，你可别多心。"韩裕楠说："咱俩认识也算有好几个月了吧，虽然在一起的时间不是太多，但脾气彼此都是了解的。你有话就说。"小刘说："我是最他妈的看不起嫁给外国人的中国女人的了，别说你的那个徐伊萍没被人家打死，就是打死了我连看都不看上一眼。这种女人就是他妈的贱，把咱们中国人的脸都给丢光了，还他妈的以为自己有多么的高尚。屁，连他妈的妓女都不如。"韩裕楠被小刘这么一说，一下子有点拿不住了。这时他想起来小刘的女朋友，其实就是他的未婚妻，就是这么着跟一个美国人走了，而把小刘给抛弃了。小刘就是因为她而沦落法丹的，所以小刘有这种想法毫不奇怪。韩裕楠尴尬地说："对不起，我把你的那件事给忘了。其实，我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我每天要面对那张可怜的脸，你又让我如何不去帮她呢？"韩裕楠停了一下说："那样的话，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你什么也别往心里去。今天就算我来认认门，改天我请你喝酒。"说完站起来就要走。小刘拉住他："韩哥，话归那么说，可事是韩哥的事，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韩哥你把那些黑人整了一下，给中国人挣了光。你以后还是干你的大事，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还是交给我。这小子说后天就要去闹事。事不宜迟，那你现在就带我去看一下他的家门，我明天就替你把事情办好。你看行吗？"韩裕楠说："我就替那个迷途知返的徐伊萍和她的父母先谢过了。"

    韩裕楠开车带着小刘来到了徐伊萍丈夫家的门口，以撒卡刚好又和几个人在门口聊天，韩裕楠远远地指给小刘看了，小刘把他的特征记在了心上。然后两人就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回来的时候，小刘对韩裕楠说："我有件事情想麻烦你一下。我的门口来来往往的人挺多的，我也想兼卖点汽水。最近有一个朋友愿意把他的旧冰箱卖给我，而我刚好手上没有钱了，你能不能先借给我六万。"当韩裕楠听到小刘说要麻烦他的时候，心里想可能这小子宰他一刀了，可后来一听只要六万法郎，就说："这点小事还说麻烦，我给你个整数吧，十万。"小刘笑了："韩哥现在到底是生意做大了，说话的口气也大了。不过，我要买的冰箱的价钱就是六万。你知道我是手上拿不住钱的人，所以我多借了对我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你还是给我六万吧。"韩裕楠听了很高兴，看来小刘帮他还是真诚的。

二十

    韩裕楠在他去小刘那里的第三天，也就是以撒卡扬言说他再要去使馆闹事的那天，给经商处的费秘书打了电话。他问费秘书："徐伊萍的丈夫又去使馆抗议了没有？"费秘书说："我也正关心这件事，刚才我给使馆打电话，说现在他还没有去。不过，你先别高兴，时间还早着呢，说不定他还没起床。到晚上才能知道，他今天去还是不去。"下午看着快要到经商处下班的时间了，韩裕楠又给费秘书打了个电话问："今天下午，徐伊萍的丈夫去了没去？"费秘书说："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向使馆那边问一下。"过了一会，费秘书把电话要了过来。费秘书说："使馆的小王说：今天他一直也没有去。好吧，今天就饶了你这个小子了。如果万一他明天去的话，还是逃不掉你的干戈。记住，有时间多到我这里跑跑，别象个小流氓似的钻在女人圈子里面出不来。"韩裕楠开玩笑地说："费秘书，我这里就是女人多，你要是忌妒我，我就给你送两个过去。"费秘书在电话那头很生气："你小子怎么现在学的，越来越没大没小的啦，一个国家工作人员这样的话也能说出口。"韩裕楠也觉得自己失言，他忙说："对不起，费秘书。主要是我听说徐伊萍的丈夫没有再去闹事，心里一高兴就把大小给忘了。我在这里给你陪不是了，你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费秘书在电话那边也笑了："小韩哇，小韩。我只知道你工作挺认真的，没想到还那么有些幽默感。哎，还是做企业好哟，什么事都能做，什么人都能碰，什么话都能讲。不象我们作政府职员的，处处都要受到限制。"韩裕楠听了忙说："费秘书，如果你不嫌我的职位低的话，我随时愿意跟你对换工作。只是我不会说法语，你的工作我做不了。"费秘书也说："我从工作一直都在政府机关，你那摊子事我也管不来。再说天天在一大堆男男女女的镞拥中，我不被他们整死，也会被他们烦死。你的那些女人还是留给你自己享用吧，我可是想要多活几年的。"

    韩裕楠接完费秘书的电话知道小刘已经把事情摆平了，他说过要请小刘的客，于是给小刘的手机打了电话。电话打通后，小刘听说请他吃饭很高兴，他问韩裕楠："你能不能连我手下的几个哥们一起请了。如果你这个中国大老板请他们吃饭，他们一定挺高兴，连我脸上也会有面子。"虽然今天没有出所谓的国际事件，但韩裕楠心里的这根弦绷得还是挺紧的，韩裕楠说："小刘，我不是要拒你的面子，说实话，我已经在法丹混了好几个月了。按说这件事我自己也能摆得平，可我就是不想自己亲自出面跟黑人说这件事。因为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公派的干部，是国有企业的职员，我不能让人看到我在这件事上起着什么作用。"小刘说："我明白了你的意思。"韩裕楠接着说："你可以以你的名义犒劳他们，费用由我来出。你看这样你也不是一样地有面子了吗？"小刘在电话里说好，就这么办。

    本来只要韩裕楠请客吃饭都是带着徐伊萍和米切尔的，可是考虑到小刘对有着国际婚姻的中国女士的特别反感，韩裕楠就没有带徐伊萍，那样米切尔也只好留下跟她做伴。韩裕楠告诉她们下班打的回家，他自己也打的走了。因为考虑和小刘在一起免不了喝酒，所以车子没有开。

    这次小刘把他带到一个叫"小龙"的中国餐厅，这个餐厅的环境搞得特别好。可是因为地点太偏，所以客人比较少。这天晚上，结果吃饭的一共就来了韩裕楠和小刘两位。他们喝了一通酒，后来看见小龙老板没事就也把他叫来一起喝。韩裕楠问小龙："你这里的生意怎么这么淡？"小龙说："我这是图贱卖老牛。当时我只看到这个房子和院子都不错，价钱也不高，就没有考虑其他的因素，直接把它租了下来。我自己又投入了一些。你看这个大棚和院子里的植物都是我来了以后才搞的，一共花了我靠近六百万朗。当开业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个地方太僻静了，几乎上不了什么客。有时连着几天没有客人。有一天我生气了，对我雇的那两个黑人说：如果今天再没有客人来，你们两个就都不要给我吃饭了。谁知过了一会，就有一个黑女人进来吃春卷。我给她炸好端了过去。我觉得很奇怪，这么长的时间没有人来，怎么我一骂黑佣就有客人了？于是我就问那个黑女人：'你吃春卷谁付钱？'结果那个黑女人一指我的那两个黑佣说：'我刚好走过你们门口，他们就叫我进来吃春卷，他们说我吃春卷他们付钱，所以我就进来了'。她一句话没把我给气死。"小刘说："你还生气，人家那两个黑佣钱还没挣到你的，自己相反要掏钱给你撑生意。你想，他俩才可怜呢！"

    韩裕楠和小刘喝得最后都有点高了，韩裕楠付了小龙老板钱以后，他们两人各自打的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