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北朝118：崔亮推出“停年格”，埋下北魏灭亡伏笔

为了解决代北勋贵子弟的铨选问题，胡太后任命吏部尚书李韶负责这件事。

李韶，字元伯，出身陇西李氏，父亲是雍州刺史李承。李韶是孝明帝即位后不久从殿中尚书调任吏部尚书，正巧碰上了这事儿。官员铨选这种事自然是吏部的分内工作，李韶就这样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李韶这个人声誉很好，清廉俭朴，在百姓中的口碑很好，但他的工作能力并不是特别突出。在吏部工作期间，李韶充当了一个和稀泥的角色，凡事通融，你好我好大家好，这种作风引起很多人的批评和责备。

这样的老好人自然很难做好灵太后交办的事情，李韶接手后也确实很头疼。当时的官员名额很少，但等候铨选的武人却很多，僧多粥少，无米下锅。李韶没办法，只好暂停了录用工作。

现代社会分工明确，精细化管理，加上工商业的大发展，需要大量公职人员参与管理。往往一个县里就有数千人的公职人员队伍。但是古代社会由于生产力的落后，历朝历代的重农抑商，导致产业单一，当然人口少也是一个因素，相对应的官职数量就很少，不需要设置那么多。

而且古代社会长期以来实行的是“皇权不下乡”，朝廷的直接统治只到县一级衙门，县级以下的乡村主要靠乡绅和宗族势力来维持，具有一定意义的自治性质。

到了孝文帝时期，李冲提出了基层改革的“三长制”，才使朝廷的触角逐渐深入到乡村。但隶属于朝廷的公职人员主要还是县一级以上，名额有限，但候选的人却很多。

李韶的躺平令代北武人们非常不满，很多人开始向他发起责难，上书弹劾他。李韶抵挡不住，不得不卸任吏部尚书，离京出任冀州刺史。

李韶去职后，这个烂摊子该由谁继续处理？

胡太后左思右想，想到了殿中尚书崔亮，便擢升他为吏部尚书，负责此事。

崔亮，字敬儒，出身清河崔氏，是当时宰相崔光的从弟。崔亮接到这个差事后，向胡太后汇报相关工作进度，并根据铨选武人的情况制定了新的铨选格式，史称“停年格”。

当时排队等候铨选的代北武人很多，鱼龙混杂，有品学兼优之士，也有不学无术之徒，有等待三年的，也有等待一个月的，情况比较复杂。

崔亮的思路是不再衡量铨选者的贤愚，只以他们等候选官的时间长短为依据。也就是说不再考察应选者的品德和才学，只查看他们等候铨选的时间。等候时间长的优先录用，比如张三等了一年，李四等了四个月，那就录用张三，哪怕张三是个纨绔子弟，李四是国之栋梁，也没办法。

这个办法一推出来，立即赢得了长期等待的代北武人的赞扬，这帮人对崔亮赞不绝口，非常满意。但那些等候时间较短的人却出离愤怒，纷纷指责崔亮祸乱朝纲。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崔亮的外甥刘景安致书崔亮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和忧虑。他在信中不无忧虑地指出，舅舅您被委任来负责铨选官员之事，本应革除不合理之策，为何反而以年资长短为铨选标准。如此一来，天下的士人谁还会注重自己的名节和品行呢？

崔亮给刘景安的回信肯定了他的建议，但也强调自己的政策有自己的道理，所谓时代不同了，政策也要与时俱进嘛，不能什么都和夏商周三代的圣贤看齐吧。

洛阳令薛琡也对崔亮的政策大为不满，他针对此事上书指出：百姓的命都掌握在官吏手里，如果铨选官吏不看品行能力，只依据资历论资排辈，那就像排队飞行的大雁按照顺序来。或者像串在一起的鱼从前往后按名册叫名字，这么搞的话，吏部只需要一个人就够了，不就是看着名单叫人嘛，根本不需要那么多人。

按顺序选官，这还叫什么铨选人才！

薛琡的折子递上去后并没有引起重视，石沉大海。不久薛琡再次上书，请求王公大臣推荐贤德之士出任地方州郡官吏。胡太后召集群臣商议讨论，但并没有讨论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不了了之，仍以崔亮的停年格为定制。

崔亮之后继任吏部尚书的甄琛、元修义、元徽等人都沿用了崔亮的停年格政策，直接导致北魏末期的吏治一塌糊涂，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官场充斥着大批靠着老祖宗光环混日子的庸才，而真正的人才却得不到拔擢，只能沦为低级官吏，郁郁不得志。达官显贵、高门士族只知大谈清玄，鄙视务实，朝野上下暮气沉沉，一派末世之象。

史书毫不客气地批评崔亮：

“贤愚同贯，泾渭无别，魏之失才，从亮始也。”——《魏书·崔亮传》

“魏之选举失人，自亮始也。”——《资治通鉴·梁纪五·天监十八年》

崔亮的停年格选举格式无疑是选举制度上的一大倒退，甚至比魏晋时代的九品官人法更不合理。无论是商周的乡塾贡士，两汉的州郡荐举，还是魏晋的九品中正，这些方法尽管都存在各种问题，但好歹还能选出十之六七的人才。

到了崔亮这里，只看年资，不看品行学识能力水平，这种选举方式的出台也确实是当时时势使然。它集中反映了北魏末期统治上的腐败无能，大量人才被排斥于政权之外或社会下层。北魏后来的灭亡，这是重要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