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台山之游

烟台山之游     文 /梅边
     

      上次看海，烟台山在望，却终因太乏了，天色也晚，就抱憾而归。这个五一，又有机会，就决定去烟台山一游。上次看海，既以看见了烟台山，这次就直奔伊而去。
      出门，坐上了43路车，终点站即是烟台山。      到烟台山了，还没下车，大片大片的海出现在面前。熟悉的海，车哦，仿佛直要开进海里去。海岸多长，游人多长；浪花多多，游人多多。海，蓝蓝蓝蓝；人，花花绿绿。这世界，这人间，这些生灵们啊——你们都是来享福的！
      我下了车，问过几个人，便去买门票。来时从网上搜了下，知道门票是30元。只是这次出来，带的钱实在不多——才五十几元。老板说你等一会，我去银行取，你多带些。我说不了，我也不买什么。一样没吃早饭哦。
      烟台山是弹丸之地，上次看海时见着就不起眼，否则那次真要登上去了。它的不起眼，这次我临来时网上搜了下，海拔才42.5米高。说是站在烟台山上，可尽览烟台市全貌，能吗？
      这弹丸之地，却享得大名，何也？我先说一点，即此山非一般山可比之处，是它三面环海，登斯山不徒为看山，多半为观海也。
雪松·别墅      入得山门，一步踏上青石的台级，便罩在一棵荫郁的大雪松下了。接着便是第二棵，第三棵……。今天天气特好，无一丝风，阳光朗照。烟台的气候相对别处低些，但时至暮春，此刻你一身的庸懒，便被这雪松的清凉减去了大半。待到你下得山来，再走到这里，你犹知道这几棵雪松的好处了。
       

      此时如果你一不注意，就要错过松下罩着的一道矮门，题曰“别墅一号”，一号云云，我不多说，今天我来，眼之所见，手之所过，都是我的。进得门来，小院清幽，几棵茅冬青，屈曲盘折，你碰巧了，会有哪个美女从那里面探出头来，要人拍照。树下石桌，桌旁石凳。老屋和苍树混色，又焉知不是藏龙卧虎之所？
古栾树·狼烟墩台      “灯塔”不值一看，“纪念碑”也只是一个摆设。倒是忠烈祠院里那棵600余年古栾树，让我驻足良久，亲吻良久。栾树也叫“灯笼树”，说花开如灯笼，这我倒是没见过。立强君和汪君是花草树木的行家，每每我们出游的时候，便和我们说起这树那树，所以我一定要学着多认识多记住的啊。栾树，喜欢“栾”这个字，在心里它是一棵高大的树，是我心里的另一棵乌桕树。
     

      绕过忠烈祠，接着就是狼烟墩台了。这是一座海上报警用的了望台，是一座军用设施。修建于明洪武年间，为防倭寇海上侵扰用的。因为那时用狼粪作燃料，狼粪烟白且直，故名“狼烟墩台”，烟台古称“芝罘”，烟台也因此狼烟墩台而得名。
      站在狼烟墩台上，烟台市马马虎虎可“尽览”了。也是，古非今比，现在几十层的楼房起来了，狼烟墩台虽是那时的狼烟墩台，烟台却不是那时的烟台了。转过身，却是立见这台的气势：西望烟台港，北观芝罘岛，东面和东南面，尽是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海，那个宽阔啊。我捡起一粒小石子，伏在砖砌台墙的女堞上，默默写下“梅边”和“清笛慕雪”这两个名字。                                                       05-02 晚
丹麦领事馆·冰心纪念馆      清同治元年(1862年)，烟台成为山东第一个开埠通商口岸。1867年，丹麦国在山上设立领事馆。走下狼烟墩台，接着就是丹麦领事馆了。一幢二层石木结构的楼房，由粗犷的咖啡色毛鼓面花岗石筑成。房前有一美人鱼朔像。这是丹麦的象征，取自丹麦童话作家安徒生的《海的女儿》，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了。哦，忧郁的美人鱼，爱情的美人鱼，今天你来到了中国；因此，这一刻，我的大海的忧郁，也有了美人鱼的忧郁。走进屋内，摆设依然。寻常的桌椅，寻常的办公桌，以及寻常的食堂、餐桌，仿佛就是昨天。我想起1840年鸦片战争后，那些在中国大地上横行直撞的野兽，他们也要吃也要睡啊。还好，二十世纪的两次世界大战，丹麦都是中立国，了解了这一点，才稍稍对丹麦少了些厌恶的情绪。
        

      冰心在有关烟台的回忆的文章里说，那时他父亲告诉她，胶州湾被德国人占了，旅大被俄国人占了，威海卫被英国人占了——“只有烟台是我们的，我们中国人自己的一个不冻港”。想想这话，多让人心痛啊。那时我们中国美丽的岛，美丽的山，美丽的水，主人却是那些野狗子。而今天，我能自由来去。虽然花了门票，却是幸福的。冰心是1903年随父迁至烟台居住的。从三岁到十一岁，冰心在海边度过了她的金色童年。冰心有关烟台的文字，是冰心文章里华丽的一章。从我上次看海时走近的东炮台，到几里之遥的这里的烟台山，是冰心那时活动生活的重要场所。烟台的大海，陶冶了她的性情，形成了她文字的开阔的大海情结。烟台为冰心提供了许多创作的材料，她深情地写道：“烟台是我灵魂的故乡……”冰心是烟台珍贵的文化资源和无形财富。被烟台市誉为“大海的女儿”，今天并特为冰心建立了“冰心纪念馆”。那天我就这样走近了这位文学老人，她在阳光下门前的藤椅上安详地坐着……
连翘·百年冬青长廊      烟台山植被茂盛。这一路走来，最引起我注意的当数路边斜坡上那处处不断的黄色的花枝。那黄，虽然不再那么明亮，那么惹眼，但我叫得出它叫“连翘”。看见连翘，我想起风流。风流是第一个让我认识连翘的人。风流在他的《清谷鹅黄》一文里写到：“ 进了徂徕山西门，环山路多蜿蜒，少盘旋，纵深开进，一口气三十公里到太平顶，那鹅黄竟追了一路，在路旁，在山腰，在崖边，一直飞行在我们的视野里。起初，我以为是迎春，还是同伴识草木，说是连翘。”这段文字实在精彩极了。我仿佛亲临其景，又得了它的神韵。后来在肥城的湿地公园我第一次见了，我们几乎同时喊出“连——翘”。
       

      今天，我不是走在“清谷鹅黄”的路上，我是走在百年冬青的长廊。好荫好长的凉棚哟。鹅卵石铺就的路面，两边的冬青树枝搭过来，搭成一个拱，把我严严实实罩在下面，我就仿佛走在哪部电影里哪个绅士或小公主悠然走来的那条小路上，树丛里时不时出现一个扩音器，抒情的轻音乐响起，这样一路伴着我，伴着我……我跳起来，用手够着它，“如果它能用来写相思——”，我想。
惹浪亭      还从来没听说哪个亭，叫得这样生气撩人。惹浪亭，是我这次烟台山之游，最钟爱的一个去处了。它建在烟台山的东南边海岸礁石上，是一个人工观海亭。这虽是新建的一个人工景点，却得尽了天下地势，你看江看河看湖，却怎比得了这看海？惹浪，只这两个字，你该想见她的风骚妩媚。我这也只是就“名”说亭。其实这里的美，不在这亭。亭探进海里，亭下的山石一页页倒下来，象帆，象千帆重叠。那么一大片哟。干净，清爽。这让我想起去年神龙大峡谷谷底见的那些石。我在这里长时间流连不去，几达两个小时。我在惹浪亭下假寐，听海浪声声。赤脚走进水里，清兮，濯我足。饿了，我砸海蛎子吃，也不怕别人看见，也不怕别人笑……
        

      我问人惹浪亭之“惹”，他们告诉我，每当潮涨的时候，坐在亭上，海潮一波一波打过来，能打到人的身上呢。那时亦不知是人惹浪涌，还是浪惹人骚，哈。05-03 晚
烟台山风貌      烟台山弹丸之地，却不同凡响。它在芝罘区的最北端，离市政府不远。烟台山伸入进大海，登斯山也，东西北三面海阔天空。山、海、城、港连为一体的特色和万吨巨轮擦山而过的壮观景象，唯此独有。烟台山对面是芝罘岛，相传岛上产一种灵芝，人吃了长生不老，秦始皇四次来寻，都没有找到，“芝罘”由此得名。芝罘岛还是中国最大的内接陆岛。属于海洋性气候，即使你在盛夏来，也保你一身清爽。
        

      烟台山是山，又是一个公园，是一个山地公园，仅这一点，就鲜有可匹。山顶平坦，多土而少石。多植冬青树，时见松林。小径循环往复，处处通幽。或亭或房，突兀点缀。说烟台山是公园，是一个《红楼梦》里“大观园”式的公园。但它有大观园不可比处：山是真山，不是垒土为山；石是真石，不是凭空飞来；象它的一线天石隙狭道、盟情崖、母子龟、鸳鸯石、隋侣廊、石船等，可惜这些我这次都没有看到，预先我也不知道有，要知道有一定要找出来。其他还有观日台、赏海坪等小景点缀，正说明了烟台山的曲折幽致。只是山上少了潺潺流水，但它三面环海，在不大的山上走着，可时睹大海风光，这些，足可弥补了。又则山上植被丰茂，或见一丛芦苇，细看是竹子，密不透风处，有匣匣鸟声传来；山回路转，一个不小心又会碰到哪对小情人在深情长吻……
      
一个不错的小插曲      坐上43路车向烟台山进发的时候，就听到中途报站，说“南山公园”到了。一下就想到前两天小李子和女朋友游南山公园，那时小李子给我形容说“人山人海”；我纠正说，不对，是“游人如织”。我探出头去，果真“人山人海”也。想如果不要票，如果还有时间，回来时今天一并连这南山公园也游了。大约下午四点钟吧，我回来时在南山公园下了车。说人山人海，是大门外和大门内里许长的路上，卖的买的，摩肩接踵，几乎要闪不开身。我顿失了游园的兴趣，只在几个小书摊上，稍稍驻足。在最后一个小书摊上，我看到一本书，想买，至少要5元钱。——我开始数兜里的钱，——这时只剩下5.5元了。至少我要留出一元的公交车票吧。我问4.5你卖给吗？不卖。我说我就剩下这五元五了，我还得留出一元坐公交车回去吧？她还不卖。我说我给你五元吧，要不你再借我五毛，我还得回去呢。她说拿袋来，我说什么？她说拿袋来!—— 我懂出是给我装书了。就憨憨笑了下。      ——这是一本波德莱尔的《恶之花》。我递过去时，还怕她看见书名不卖给我了。想买这本书，我主要还是看见“郭宏安”这三个字。
      是也，梅边，清笛慕雪，恶之花，恶之花!       05-04 晚
                                      2012-05 于烟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