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着朝鲜打日本，细说430年前的一场国际战争（8）失意碧蹄馆

摘要

1593年1月8日，经过一场艰苦的战斗，李如松拿下平壤。

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是李如松的作风。

他的下一个目标，是朝鲜三都之一的开城，然后就直下王京，收复三都，驱逐日军，为朝鲜复国。

再说日军方面，小西行长兵败丢掉平壤的消息，让日军大为惊慌。

在朝鲜的日军几路集团军首领紧急在王京召开军事会议，他们认为依目前局势，分散驻守在王京以北城市的日军，肯定没办法抵抗，不如紧急召回所有军队，回到王京固守。

他们还同时将当前情势汇报给了在日本名护屋的丰臣秀吉，但刻意隐瞒了小西行长战败的事实，只是说小西行长部与明军进行了激烈的战斗，消灭上万明军，但因粮草不济，才撤出平壤。

谎报军情与战功，这真是古今中外带兵将领的通病啊。

1月15日，驻守开城的小早川隆景部弃守开城，对开城进行大范围破坏后撤往王京。

1月16日，李如松令左路大将李如柏、副总兵李宁带先锋部队从平壤南下。

1月20日，李如柏领兵逼近开城，此时日军已“屠民焚屋，既皆遁去”，开城只是一座空城了。

李如柏自己也没想到，就这么兵不血刃地收复了三都之一的开城。

但这也有点太轻松了，没有军功啊。

所以李如柏写了一份报告，将抵达开城的日期提前了一天，也就是1月19日，到了之后他们把日军打得弃城而逃。

军功，就是这么来的。

李如柏、李宁继续南下，追至临津江，因江面结冰层薄，不敢越江，遂驻扎临津江边，等待提督李如松的大军。

1月21日，一小队明骑军越过临津江，袭击驻扎在坡州梨川院的小早川隆景军，砍杀了十余个日本兵，但自己也遭到了不小的损失，不少士兵、战马被日军的弓箭、铁炮射杀。

小早川隆景部随即从坡州撤退，明军副总兵李宁、参将张应种率六千精骑，渡过临津江的浅滩，占领坡州，兵锋直指侵朝日军的大本营王京。

日军此时已全部集结在王京，而丰臣秀吉也传来命令，要求固守王京，不要在城外与明军决战，但王京城中兵粮不多，并不适宜固守，所以他们决定在王京城外迎战明军，并立刻轮番派出侦辑部队，侦察明军动向。（《朝鲜渡海日记》）

1月23日，李如松率大军到达开城，随即召开军事会议，商议如何攻取王京。

面对日军集结众多兵力，李如松决定派遣3000精兵先去占据王京西南面的龙山，那里有日军的粮仓，以此切断日军的补给。

1月26日，李如松率军从开城南下，渡过临津江，驻兵于南岸的坡州，与李宁、张应种等人会合。他决定先派遣孙守廉、祖承训、李宁、张应种、高升、胡鸾等将统领3000精兵南下，以探查王京日军情况。

1月27日，查大受率500骑兵先行勘察前线地形。孙守廉、祖承训、李宁、张应种、高升、胡鸾等将率领3000骑兵，作为后继部队。

1月28日凌晨，查大受部在砺石岭遭遇立花宗茂、高桥统增兄弟率领的日军六七百人，战端就此开启。

两军用弓箭、火器互射，之后近距离刀、枪肉搏，查大受又以诱敌深入之计，使日军陷入了埋伏在后的孙守廉、祖承训等率领3000人部队的包围圈，日军由此大败。

查大受派遣快骑向李如松告知已打败小股日军，请李如松速来视察王京军情和地理形势。

与此同时，李如松也得到朝鲜方面的情报，说是王京城中的日军已撤退一空。

这显然是一个假情报，此时王京城中还聚集着日军的全部主力，而日军已开始部署王京城外的战场。

两条情报加在一起，李如松相信了，此时他相信王京已是唾手可得，这也埋下了他兵败碧蹄馆的祸根。

李如松随即与中协大将杨元、左协大将李如柏、右协大将张世爵带2000兵丁向着王京一路疾驰，在距离王京50公里的马山馆，李如松与李如柏、张世爵领兵1000人继续前行，留杨元领兵1000人继后。

此时王京城内的五万日军已倾巢而出布阵于砺石岭，而明军副总兵祖承训、游击胡鸾只有3000余人，明军见此情景心生畏惧，直接掉头逃跑，从砺石岭后退到了碧蹄馆，由此引发明军的碧蹄馆之败

碧蹄馆是位于王京以北十五公里一座小山丘上的驿馆，这个本应默默无闻的小驿馆，因明军在此大败而载入了史册。

以毛利一族为主的日军二番队、三番队，在小早川隆景的指挥下，从砺石岭对逃跑的明军穷追不舍，最后从三个方向对退到碧蹄馆的明军形成了包围，而在砺石岭上，还有日军大部队对明军虎视眈眈。

李如松此时行进到了碧蹄馆北面的惠任岭，遇到了从碧蹄馆逃回来的朝鲜军官，这才知道王京日军已经倾巢出动，在碧蹄馆与明军对峙。

李如松立即驰赴碧蹄馆，救援被困的明军。

李如松本只是侦察王京道路，带的兵马较少，而此却要上战场救援，他以令旗传令后方，调动诸将前来支援。

在奔赴碧蹄馆的路上，李如松的战马忽然受惊蹶倒，把李如松从马背上摔下来，李如松才从地上爬起来，骑上马继续奔赴碧蹄馆。

当李如松与李如柏、张世爵率领1000精骑赶到碧蹄馆时，发现前线的3000余名明军将士面对数倍于己的日军，不敢上前交战。李如松很是生气，当即喝令进攻，畏缩不前者立斩。

4000余名明军将士踊跃奋战，碧蹄馆之战正式打响。

李如松下令使用神机箭、三眼铳、天字大将军炮等火器，先以火力压制日军，同时用弓箭射击日军，日军也施放铁炮回击明军，双方隔着四五百米互相射击，而在当时的日军队伍中，有许多投靠日本人的朝鲜伪军，他们协助日军，用片箭射击明军，射伤了很多明军士兵和马匹。

李如松曾回顾说，王京日军中只有八九千人是真的日本人，其余全都是朝鲜人。

就在两军酣战之际，小早川隆景使左翼的立花宗茂、高桥统增从望客岘左侧的丘陵迂回到明军后方，右翼的小早川秀包、毛利元康等将从望客岘右侧的丘陵迂回到明军后方，他自己则率领本队人马从正面迎战明军，霎时间对明军形成包围之势。

陷入重围的明军拼死作战，以求突围，但此时在砺石岭观战的日军也相继出动，从望客岘左右实行夹击，将明军团团围住，使明军难以突破日军的包围圈。

日军此时真是倾巢而出，将明军团团围住。

碧蹄馆之战，就这样成了李如松率领的4000余名明军将士，对战由小早川隆景、立花宗茂、吉川广家、石田三成、大谷吉继等人率领的数万日军的激烈会战。

明军在绝对的劣势之下，仍旧爆发出了巨大的战斗力，与日军从巳时一直打到了午时，仍然未处下风。

虽然明军拼死搏战，但终究因日军兵力众多，未能将日军击退。

险境之中，李如松与骁将数十人冲锋陷阵，在马上用弓箭射杀日军，但“势不能支”，见实在无法打退日军，李如松便指挥明军撤退，并由他殿后。

为保护李如松，李如松的兄弟李如梅、李如柏、李如梧和副总兵李宁等人护卫在其身边，一同协力射击、砍杀日军，李如松趁乱冒死突围，情势危急之下，李如松又一次跌落马下，万死一生之际，周围的明军将李如松扶起，让他骑着另外一匹马逃走。

激战至午时，明军终于突破重围，向坡州方向撤退。

明军骑兵因为道路泥泞而难以驰骋，甲胄、辎重、炮车等军用物资被弃置于碧蹄馆，一片狼藉。编号六十九、一百三十五的两门天字大将军炮被小早川隆景缴获，编号二十五的天字大将军炮则被吉川广家缴获，后来都被日军作为战利品运送回了国内。

李如松从碧蹄馆突围后，一路向北，当日军追至惠任岭时，明军援军出现，日军这才停止追击，返回王京。

李如松终于逃出绝境，碧蹄馆之战由此结束。

而出现在惠任岭上的明军援军，正是被李如松留在马山馆的中协大将杨元率领的那1000人。杨元收到李如松从前线发出的令旗后，赶紧带领麾下骑兵，驰援李如松。

而追击的日军误以为是明军大部队，所以才停止了追击，李如松逃过一劫。

对于碧蹄馆战败的原因，南兵参将骆尚志认为：前日碧蹄之战，若大军前进，尽杀倭奴，则国王可安顿王京，天兵亦已陆续回还。而提督轻敌贪功，不带南兵，只率家丁，几死贼手，大败而退，误了一场事。自后畏怯，无前进之心。

这自然只是骆尚志的一家之言，事实上，碧蹄馆之战并非是明军对王京日军发动的总攻性战役，而只是李如松在探察王京的途中与数万日军一场遭遇战，退无可退，才发生了战斗。

碧蹄馆之战结束后的日暮时分，李如松越过惠任岭，回到了他的出发地坡州。

虽然只是一场遭遇战的失利，但李如松却失去了继续作战的信心和勇气，最终他不顾朝鲜官员的劝说，开始撤军返回开城，之后又只留下副总兵李宁、游击将军王必迪留守开城，带大部队退回了平壤。

一代名将，就此威名损于一战。

李如松好面子，虽然打败了，但在给朝廷的战报中依然声称在碧蹄馆打了胜仗，以5000人大破数万日军：职以五千孤军，冲击数万勍寇，得以斩获微功，非职等之力，实仰赖我皇上天威远震之所致也。

到这时本与李如松不合的经略宋应昌也同样隐瞒了碧蹄馆之战的失利，在给兵部尚书石星的信中把此战称作“大捷”。

这就是利益共同体。

此后，就主要是朝鲜军与日军作战。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