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依达:诗四首
致维庸
帷幕伸向终极的两侧,
缓慢的巨翼屏住所有呼吸。
角力,生活拉响众生的风箱
回旋的呼哧声中走出
命运的宠儿与斗士。
更开阔的视野复制聚光灯
——水族馆与森林纳入舞台:
知更鸟为比目鱼送去你蔚蓝的称谓
“brother,brother,brother”;
于是多了一条银色丝带。
水中倒影传神的时刻
真诗人为“被夺去的绿”,
而曾经拥有,缓缓吐露灵魂的足迹。
在你的诗行前
“镜子隐身,剥出确信。”*
上苍给我一位心灵闻香人
时而在台前,时而采集碎片。
有时风暴逼人至舞台边缘
折翼的天使盘旋在深崖
“光在何处?光在何处?”
更辽远的轮廓仍然依稀可辨;
那是属于你的,不能被抹杀的刻痕。
风更紧。她的力量是否依旧足以变红
阻止一个无疑太过早至的进程,
片刻深切的宁静中呼唤:
我的诗人兄弟,诗人中的雄狮。
*“镜子隐身,剥出确信。”——语自维庸(1972-2012)。
超越荷塘
心的交会——
可能的边界难以名状
容量与美,昨天的落日
此水,淤泥中的九天之眼。
一种植物献出与深藏
它所取的外形弹拨,
时间的蓝色静脉
或许也是归宿的光
磨损与推动绿色图案。
叶的纹理,正是道路的错综
种种复制,形影相伴。
花的一片寂静,高于人的生长地
支配完美的极乐空间:
一些过程注定要做,为此而生。
人造湖面,政治病与肿瘤
之前贫穷安静而坚强。
单凭一个词“合”——连接
如有机缘,再逐渐深入
水下某处,通向海的史诗。
如果花、子、根都开得茂盛
博得灵魂一笑
在延伸的无限虚无——
重新定义泥与黑暗的纯粹:
莲花,莫入睡。
雨中听鼓
痛楚,寂静,轰隆
熬夜的心灵之上
闪电时辰——匕首般插入
爱或拒绝的表达。
童年的拨浪鼓
在音乐喑哑的一半
生活的积水潭
难以丈量的深度。
漩涡的中心
等待,出现一个支点
潮涌如强劲的马达
开启关闭的阀门
熄灭,点燃,绽放花朵;
另一片苍白的云天
海螺交织了回声与幻象
鼓面被海市蜃楼抬高:
也许梦境被交换。
那些手,高过头颅
不确定的场所
舞台和擂台之间的清风区,
突然伸向你的揪心部位
情感期待韵律
逼近蓓蕾可塑的空间
抽缩之际,羽翼更丰满了。
而这些手一旦挥舞
作为整体的局部纷纷崩落,
任凭着魔的心脏
收回,可感触的核心
每个人都被簇拥
心灵宝藏原本的色彩。
这里,那里,何以沉醉?
焦虑与疲惫中
无形的变迁:雷声弥合鼓面。
生命远近交错的步伐
夜与源泉之上
划破:吞吐神的意志。
油菜花冠
质朴的梦——
土地封赏
简单地生长,
似一匹饥渴的马儿
轻撞农户的门。
心抛开鞋的形体
双腿飞快的赤足啊
忘记苔藓和刺。
作物与明日的出路
另一半扎在土中的春天
黎明等待一种契机,
从枝头,从花头巾的窗口
在铁匠十里铺外
倾听方言炸破了碗:
下什么种子,钉什么马掌
什么饲料像母猪结实的乳头?
传奇的挽歌中烧酒在流
心跳自己狂起来,
奉献渐渐满足不了的年份
逃啊!有瘟疫的手套!
炊烟陷进了迷茫;
农机手掉入了地沟;
戏台子蒙上苦苦调。
还是同一种纽带
审视着古老的仰望,
牲口独自从村里跑出来
白萝卜花,水中跳出小青蛙
死亡正在等待收你的八字。
在井边,在田垄
背黑锅的替罪羊来了,
马儿在找它的铁匠
把犁耙牵走的是老牛。
缸中,水波细语的摇篮
从肉体与梦的边缘
爱的指环,模糊的空间
晚香玉光滑的乳房
半闭半合的眼睛
墙后偷梦贼的三只手
无路可退的鸡打鸣。
在背叛与情殇中
关公和塑料都奏效
残宵里一声悲叹,
在水田,有紫光的土墙
晃动出神的身影。
白昼是这般辛劳
以充分的理由
眉毛,当你高高扬起
留下了什么?
南方,北方,前方和后方
变通之路迫在眉睫,
从家禽到胆小鬼
走形的镜子
摔跤规则如下:
在斗鸡和蛐蛐厮打的场合
只剩下骨髓与王冠。
败者为寇的江湖
打开手掌,打开地图
走南闯北的行囊,
西风夜卷残帘,疏烟伴离泪。
家乡是隐身的园丁
心的土壤被成熟的条纹
耕耘,在坡前屋后水塘边
萝卜花变黄了,
所有的黄都熟透了的果实
小小的花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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