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霞：母亲煮面

我的母亲不会煮面。

父亲生日，而哥哥又不在家的时候，煮面这样的重任自然便落到了母亲的头上。

不要担心浇头，这个是母亲擅长的。肉丝炒韭菜，或者是其他的菜蔬。

只是对于面条，必须打好十二分精神去面对。因为一定是烂烂的，迷糊成一团的。

那时候，我也不会煮面条，自然没有挑剔的权利。只能跟在后面吃。

直到我跟在先生后面学会了煮面条，才发现了缘由。

煮面条之前，得多放水在锅里烧开。而我家的水，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母亲到门口河里担出来的。对于母亲，那实在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只是面对全家老少，面对富贵病的父亲，只有硬着头皮挺身而出的那种义无反顾。

于是，身知担水的艰苦，我们全家人用水都很节约。

煮面条这件事情，却必须在锅里放超过面条体积几倍的水。

母亲节约用水养成了根深蒂固的习惯，哪里舍得多放水在锅里。

而面条也很固执，你不让我舒心地在水里打滚，我就不给你吃好面。

在两个固执的胶着下，我们全家人的口舌都成了牺牲品。要吃下那迷糊成一团，精韧全无的面条。因着这样的缘故，生日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而是一件恐怖的事情了。

直到认识了先生，因为不会煮面条而得到了微笑着的“笨死了”的封赏。

先生担心他不在我身边，我会被饿死。便手把手地教我煮面条。

放水的时候，我又是吃惊又是心疼。

吃惊的是竟然要放那么多的水，心疼的是母亲又要去担水了。虽然早就用上了自来水，幼时养成的习惯又怎会这样轻易地变更呢？

我按照先生的教导，一步一步地，终于煮出了一碗像样的面条。

在煮面条的时候，我强迫自己忘记母亲辛苦担水的事情。因为过去的往事，常常记住，便成了我们行为的桎梏，我想这也不是母亲所喜闻乐见的。

更多的时候，适度的忘记也是为了更好地生活，更好地面对当下。

如果远方的母亲看到这段文字，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我煮面条很是呆板的，不会看生熟，只记得放三次冷水下去，就可以捞上来了。

事实证明，这样的操作是可行的。我屡试屡赢。因为对面条，自己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刻板地操作，反而能煮出面条来了。

想到来贵州生活的日子，常常会接受一些新的观念，不计较一些小的得失。努力去体会温暖和豁达。

就像煮面条一样，对水的珍惜，对面条过分的关切，最后出来的面条一定是失败的。

只是如果分清主次，把注意力放在面条上，舍弃掉对水的关注，那可能效果也不差。

可能生活中，还是应该先有理性，然后才是感性，生活才会更加的稳固，却也因此失掉了一些趣味，比如糊掉的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