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回廊春寂寂

住在美国新泽西时，旅馆的对面，隔着3号公路是一个小镇子。在我的印象里，那个小镇总是静悄悄的，偶尔有车子开出来，也是怕惊着什么似的，悄没声地驶去。倒是3号公路上穿梭的车流，轰隆轰隆的，闹得动静挺大。

　　起先，我以为这是一个远离闹市的别墅区，后来，美国的朋友告诉我，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镇，私车拥有率相当高的美国人希望自己的家既有现代城市的一切方便，又具有返璞归真的乡村意境和自然风光，因此住宅多建在现代都市的郊区，选择贴近自然、风景优美的地方。由于这里濒临哈德逊河，交通便利，风光宜人，所以很被人们看好。

　　清晨，我带着摄像机，越过天桥，走进了离美国人生活距离最近的小镇，去感受那份宁静。此时，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但大多数美国人还没有起床，小镇里十分幽静和安逸。形状各异、别致典雅的小木屋沐浴在晨曦中，是一种富足后的安祥。我慢慢地走在小街上。路两旁停放的各式小汽车摆成两排。精巧的房子坐落在碧绿的树木丛林中，墙面被房主人根据喜好刷成各种颜色：大红的如火一般夺目，白色的如雪一样干净，天蓝的如湖水般纯洁，乳白的似玉一样柔和……房屋多是两层，斜坡式房顶，也有平顶楼房，配有阁楼、地下室。它们不是在铲平的土地上修建，而是随着地形走势，顺其自然地坐落。房子大多后院大，前院小，房前大都种了花草，铺上草坪，芳草成茵、树木花卉繁茂。房前屋后的树木都是又高又大，自由地成长，只有个别灌木做了精心的修剪，但每家的草坪则一律用剪草机精心地修剪过，看上去颜色嫩绿、茸如毛毡，整洁美观。整个小镇可以说是躲在树荫下，建在草坪上。

　　边走边看，不觉走到一个十字路口，一家干洗店和一家比萨饼点挂着醒目的招牌，已经开始营业。一位老太太牵着一条大狗在街上溜达，一个小伙子开起门前的一辆车从我身边驶过。沿着一条斜街，我继续向前走，在目力所及之处，每栋房屋都造型优美、典雅，富有变化，体现着个人风格。在整个镇子里，你找不到一栋房子与别人是相同的，但又不是格格不入，大都流露出一些英格兰式住宅的风格，同时又根据个人的喜好，在户型、外观、朝向上加以改进，往往同一幢房子有前后两个效果不同的立面，充分体现了美国人“自我”的个性和追求人性化、舒适感、自由度的意识。

　　与美国大多数住宅一样，小镇上的房屋也多是木结构，外部包砖，更能展示丰富活泼的装饰手段和装饰效果。只是不要刮台风！镇上家家户户都有精巧的台阶、明亮的大窗户。门外，摆放着形形色色的装饰品，或者是小布熊，或者是小彩旗，有的回廊上挂着奼紫嫣红的盆花，有的则在门前修建了精致的喷泉、花园。多数家庭都是院落开放，草坪一直铺到人行道边，少数家庭建起了矮矮的红砖花墙或者竹篱笆，象征性地划出属于自己的“领地”。走在一幢幢房屋面前，我感受到了美国文化的开放。

　　太阳越来越高了，柔和的阳光撒在屋脊上、花木上，显得格外温馨。小镇上依然静静的。几只小松鼠拖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无忧无虑地散步，快乐地奔跑着，不时停下来好奇地打量着我这个不速之客，少顷，轻快地跳到一户人家窗前的树上，梳理自己的绒毛。几只小鸟在路上、树上、草坪上“叽叽喳喳”地交谈，为幽静的小镇添了几分活力。

　　我知道，其实，美国人的家只是名义上的自有财产，几乎所有美国人为了买房都背了一身债，替他付房款的是贷款的银行。美国人的哲学是：“住今天的房子，花明天的钱。”在走出小镇，回到天桥上的时候，我想，这不失为一种潇洒和高明。

　　在小镇上，我没有机会进入一个美国家庭参观，但是，后来有一天，我应邀到一位旅美华人家中做客，感受到了美国住宅设计者的匠心，体会到他们对设计细节的把握和在艺术性、生活感的营造方面的成熟。700多平方米的住房，已不再以卧室、客厅、卫生间等划分空间，而以功能性重新定义空间，大致划分为礼仪区、交往区、私密区、功能区、室外区，以此将客厅、起居室、餐室、厨房、书房、洗衣间、储藏室、车库、地下室、阁楼以及沿街立面、前院、后院、平台等功能规划得更为细腻，为全新生活方式提供了完美的空间，方便、舒适，感觉流畅，充分满足了对个性与生活品质的追求，体现了对人性更深刻的体贴。

　　小院回廊，自然天成，这是一种多么和谐的构架。走在这个安宁的小镇中，比走进纽约曼哈顿的摩天大厦更接近美国。

　　后来，我也看到了美国的贫民区，见到了大街上的无家可归者，也见过了摩天大厦和好莱坞影星的豪宅，但是，好长时间，那个静谧安详的小镇一直不时出现在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