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设工程合同被判无效后如何结算工程款

案例:1997年，粤西某市某房地产开发公司(以下简称房地产公司)承包了一项建筑工程。龙某从农村带了一支施工队(无营业执照)与某市建筑公司(以下简称乙建筑公司)以该公司名义与某房地产公司签订施工合同。合同规定了具体工程(几栋别墅)、承包方式(包括数量、机械、质量、数量、工期)、工程总造价。一年后，大多数项目都完成了，但也有少数没有完成。因工程质量和工程款支付问题，双方发生纠纷。龙某向法院提起诉讼，请求法院判令被告某房地产公司支付逾期工程款及逾期违约金18万元。一审法院经审理查明，原告龙某是不具备建筑工程主体资格的个人，其B建筑工程公司与被告签订的工程合同为无效合同。故判令被告A房地产公司支付原告工程款12万元。被告某房地产公司不服提起上诉，称一审时，上诉人明知被疏散人员龙某与B建筑公司签订了合同。一审法院既然认定合同无效，就不应该按照原合同结算工程款，而应该以无等级施工资质结算工程款。二审法院经审理查明，被上诉人龙违反了《建筑法》第十六条第一款“经济合同被确认无效后，当事人依据无效合同取得的财物应当返还对方”的规定，当事人依据无效合同取得的财物应当返还对方。但本案中，上诉人取得的财产是建筑物，不能返还。因此，上诉人应按被上诉人实际完成的工程量向被上诉人支付相应的工程款。根据二审法院委托某市建设工程造价管理站出具的核算该工程量的《工程结算审核书》，被上诉人为上诉人实际完成的建设工程总额为103万元，而上诉人已向被上诉人支付的工程款为125万元。故被上诉人应依法返还上诉人22万元。故法院作出判决，被上诉人龙某向上诉人A房地产公司返还工程款22万元。
分析:让人惊喜的是，这个案子有一个戏剧性的结局。原告起诉被告拖欠工程款，请求法院判令被告支付18万元，一审法院判令被告向原告支付12万元工程款；但在二审中，二审法院出人意料地判决一审原告反过来支付被告工程款22万元。这一判决结果耐人寻味，它反映了建设工程合同纠纷处理中的一个普遍问题:建设工程合同无效后，工程款如何结算？
建设工程合同的效力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根据《合同法》第五十一条规定，违反法律、行政法规强制性规定的合同无效。在司法实践中，建设工程合同的无效有两个方面:一是因发包人原因导致合同无效。发包人未取得土地使用证、建设工程规划许可证、报建手续将“三无”工程发包给承包人的；二、因承包方原因导致合同无效。例如，承包人未经发包人同意将工程分包给第三方而签订的合同，不具备从事建筑活动资格的个人、合伙组织或者企业以具备从事建筑活动资格的建筑企业的名义承揽工程而签订的合同等等。当人民法院依法判决合同无效，承包人履行了合同，依据无效合同返还原则双方都不可能返还时，工程款该如何结算？在这种情况下，一审和二审法院的做法完全不同。一审法院依据有效合同结算工程款；二审，法院按照无效合同结算工程款。笔者对这两种不同的做法有以下看法。
一审法院认定合同无效后，仍按原合同结算工程款，相当于认定合同无效有效，这是明显的逻辑错误。然而，可能还有另一个原因。如果法院认定发包人在明知承包人不具备建筑活动资质的情况下与承包人签订合同存在过错，应当按照原合同约定结算工程款。这个原因也值得探究。根据《民法通则》和《合同法》，处理无效合同的原则是返还。《合同法》第五十八条规定:“有过错的一方应当赔偿对方因此受到的损失。双方都有过错的，应当各自承担相应的责任。”这说明合同无效后的过错责任是指赔偿损失。如果双方都有错，那就是自己的责任。从上述案例可以看出，发包人明知自己不具备从事建筑活动的资格而与承包人签订合同是错误的，承包人明知自己不具备从事建筑活动的资格而以他人名义承揽工程也是错误的。在这种双方都有过错的情况下，仍然用原合同结算工程款，使承包人获得了不应得的利益，违背了自责原则，对发包人不公平。因此，一审法院判决不当。
二审法院的判决是按照承包方即原告的“实际完成工程量”计算工程款。在该案中，建设工程造价管理站采用何种标准计算工程款并不明确。然而，2000年7月28日，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出台了《关于审理建设工程合同纠纷案件的暂行意见》，其中第二十条规定:“分包和签订的建设工程合同被确认无效后，按照实际施工方的施工资质等级结算工程款，但施工方在工程结算中提出计划利润的请求，可以不予支持。”第二十一条规定:“因承包人不具备从事建筑活动的资质导致合同无效的，工程款按无资质等级施工结算”。本案原告是一个不具备建筑企业资质的乡村工程队。因此，建设工程造价管理站应按无资质等级结算工程款。由于原告龙某的B建筑公司是具有施工资质的企业，原合同的结算价格与无等级施工资质的结算价格相差较大，即无等级施工资质的结算价格肯定低于施工资质的结算价格。所以最后的结果是，被告不仅不欠原告工程款，原告还要支付被告工程款22万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