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学并不浪漫》(四十二)
42. 三个好朋友都说——“我们家的门永远向你敞开”
房东的话让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象开了闸一样,不仅是因为舍不得他们,而且他的话让我想起了老爸,记得我出国前老爸也和我说过类似的话:“你的房间永远原封不动的等你回来。”
我曾去过猫家几次,每次都是她开车来接我,所以我总记不住这曲里拐弯的山路。有一次,在猫开车接我去她家的路上,她有意放慢车速,每个拐弯处和每个路口,她都要嘱咐我:“亭亭,记住从你家到我家的路线,不管以后你发生了什么问题,有了什么紧急的事情,就直接去我家。就是我不在,就和我家里人说,他们都会帮你的。”
听猫说的这么认真,我有点过意不去,问“我会有什么问题呀?”
猫笑着说:“任何问题。包括你生病了,想家了,孤独了,要回国了,地震了,火山爆发了……记住猫,想起猫。OK?”
“我记住了。”我点头道,这么真诚的话,想忘都忘不掉的。
我侧过头,看着身边这个漂亮的新西兰女孩,问:“猫,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猫把手轻轻地搭在我的肩上说:“我去过日本,我知道在国外生活的滋味,是很难的。你需要有人来关心,不管你在哪里,都要有人去爱你。”她的真情是那么自然,那么诚恳。
猫问我:“亭亭,你出过国,我也出过国,中文怎么形容我们两个人的相同感受?”
我想了想,用中文很认真地对她说:“同是天涯沦落人。”
她眨着眼睛,显然不明白我说着话的意思,但是我看到她灿烂的笑容,我觉得“同是天涯沦落人”这话未免太狭隘、太悲观了,猫对我这么好,并没有可怜我的成分,而是因为她有一颗善良和热情的心。
“亭亭,在中国,你有爸爸妈妈;在新西兰,你有猫,我的家门永远为你开着。”猫说,就好象她对我有义不容辞的责任似的。
我是独生子女,没有兄弟姐妹,对这个比我大几岁的猫,我真想叫她一声“姐姐”。可是,我被感动得嗓子好象堵住了什么,咽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我眼睛湿了。
突然,猫大叫了一声:“糟了,我们说了这么久,他们一定都到我家了,我们快点吧。”她加大了油门。
我记得第一次猫开车带我去她家,是因为她觉得我住得房间太小了,想让我去她家住。
她家有一个很高级的房车,就象在电影《不见不散》里,葛优住的那种房车,居家设备齐全,舒适又好玩,猫想让我住。我真的想浪漫一下住进去,但是她家离学校太远了,我总不能天天蹭猫的车上学吧?我婉言谢绝了她的好意。
后来粒子帮我找到了工作,我兴奋地告诉了猫。细心的猫想到了交通问题会成为我的麻烦,立刻主动地把她新买的高级山地车借给了我。
的确,不论在学习上还是生活上,猫象我的亲人似的,对我关心到家了。我要搬家,她去帮我买被子;我的腿上被一种小虫叮了一片大包,她马上拿来特效药;我实习需要黑裤子,她把她的给了我;我刚说要去邮局,她就开来了车……。
我心里不无遗憾地想:“猫啊猫,你真是我的及时雨呀。可惜你怎么不是个男的呀?你要是个男的我就嫁给你得了!”
车子在山上拐来拐去,猫家到了,也把我从感叹中拽了回来,许多同学都已经先到了。
大家正兴致勃勃地围着毛家新买的一辆新款加长“奔驰”车观看,我从来没可见过这么气派的车,真的很晃眼呀。她家高大豪华的房子、漂亮的花园、还有那辆等着我住的房车都显出与众不同。大家东一嘴西一句地赞美着猫和她的家,猫显的很不好意思。
这情形,我倒是为我刚才的幻想解脱了:“幸亏猫不是男的,我来这是学习的,可不是找大款来的。”不是我自吹高尚,我有我的理想。
猫,一个外表和心灵都美丽的新西兰的女孩,深深地进入我的留学生涯中,这种跨越国界、跨越种族的真诚友情,是值得珍惜一辈子的。
“佩怡”——一个多么温和雅致的中国名字。其人也和名字一样,让人见了就有一种安全平和的感觉。她,是我在新西兰认识的第一个不是留学生的中国人。确切的说她是香港人,但是她总是用南方味的普通话说:“我就是中国人呀。”
我们是在教堂认识的。
“你好,我叫佩怡,我也是中国人。”我还很清楚的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突然在英文环境里有人和我说中国话,我喜出望外,中国人!更巧的是她在市医院做护士!我可找到知音了。没有用西方人的拥抱礼节,我们一见面就很亲切。
“一会儿做完礼拜,我要带你去我家看看,我家离这不远,你听得懂我的话吗?”她极力讲普通话,一脸的诚恳让我不能拒绝。
佩怡的丈夫是英国人,电脑工程师;而她又是市立医院的护士,在当地算得上是高收入阶层的了,他们住在我们市的高房价区,可是她的家里却布置的很简单。
我有些纳闷:“难道香港人不会享受物质生活?”
我的疑惑很快就被佩怡夫妇的爱心行动解开了。
每到周末,一些中国人都愿意聚在佩怡家来,好客的佩怡夫妇会倾心为大家做一顿丰盛的晚餐。他们做的是地道的广东菜,色香味聚全,之前还要按照广东的习惯上煲汤,在国内我都没有机会吃到过地道的粤菜,没想到出国后却吃到了。
聚餐过后,佩怡和她老公收拾完桌子,摆上甜点,大家就一边吃着,一边开始一些有关对爱心的讨论。
他们的话题很丰富。我对他们的讨论也提不出什么好的建议,但是我还是认真地听着,在他们的话题,对我的心灵都是一次净化,我感觉到人类善良的本性——你能通过自己点滴的努力,使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
虽然佩怡家的这种爱心讨论会每次都有中国留学生参加,但是我还是觉得佩怡对我格外照顾。
聚会后,佩怡都让她老公开车接送我回家;她还会事先留一些好吃的,让我第二天带到学校吃;她会当着别的中国学生的面毫不保留的夸我;就连我们每次分手时她抱我的时间都比别人长;有的时候我从她家直接去打工,她都会追出来给我塞点水果,让我打工的时候吃;下雨了,她会开车接我去教堂;她知道我要写好多的论文,下了班也会帮我找资料。她对我就象对自己家的小妹妹,我对她的依赖也象是在家人身边。
“你要常来我家呀,你想吃什么,缺少什么东西,学习上有什么问题都不要客气呀。打工太晚了,回家路上不安全,你妈妈会担心的,住在我这里也没有关系。”佩怡毫不吝啬的对我敞开了家门,渐渐地,她家就好象是我在新西兰的家。
身在异乡,有了这种“自家人”在精神上,生活上的关心,比起那些有男朋友的女孩子来说,我感到更塌实,更可靠。这爱对于我,一个刚飘洋过海的留学生来说,简直是一种奢侈,是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我现在已经搬出我的小阁楼了,但是小阁楼的警察房东,依然是我的好朋友,他的名字在我的朋友录里叫“警察叔叔”。
按他38岁的年龄,我应该叫他大哥或者叫叔叔也不为过,但是他在我的眼里,简直就是个大孩子。他是那么直爽和单纯,甚至他时不时地显摆一下,我都觉得是他的优点。
且不说他慷慨地接受了我的入住,为我的到来开的欢迎会;也不用说他为我能上网,专门去买新的电话线;更不用说和他的女朋友看到我吃的过于简单时,就有意多做一些;光从他家的洗碗池里不管谁泡的碗,永远是谁见了谁就顺手刷出来,就可以看出我们之间的融洽。
我刚到他家时,正直冬天,他买了一个小电暖气为我驱寒,有了这个小暖气我真是很滋润,把小屋烤得比春天般的温暖还温暖。
在国内我这年龄的人有谁会在用电、用水上知道节省?加上新西兰的冬天就象中国的南方的冬天,阴冷阴冷的,我从小在中国北方有暖气的屋子里长大,哪受过这般痛苦?
另外在外面租房的中国留学生似乎有个共同的习惯:我交了房租了,我爱怎么使就怎么使,不用白不用。
这样一来,房东家的电表就转得快喽!交电费的时候,把他下了一大跳:一周下来,电费比我交的房租还要贵!
房东来找我了,说:“亭亭,你睡觉时就要把电炉子关闭,要不然太费电了。”同时他抱来一条鸭绒被,让我压在上面。
“哼,小气鬼!”我自知没理,就注意点吧。
过了二周,电费虽然少了些,但是还是挺贵,房东又来找我了:“我说亭亭,使电暖气的电费太贵了,我想给你长10元房租,你看怎样?”我已经习惯了他的直来直去,这样挺好,我知道他是真的发愁了。
“啊,长房租?我还惦记着想降房租呢!”我心说。
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样子,我想了一下说:“这样吧,反正天也快暖和了,从今后我不用电暖气了,咱们家的电费肯定会降下来的。长房租就不必了,OK?” 我从地上抱起小暖气,也假装认真地放在他手中。
“OK!”他抱着暖气满意地走了。
过了不久,在我有了打工的地方后,好朋友猫把她的高级山地自行车借给我,并冒着大雨把自行车送到我家来,细心的猫还带来了一顶漂亮的头盔。
猫在我家大厅里帮我调整车的高度,达到适合我时才满意地站起来,还耐心地告我新西兰的一些交规:“亭亭,一定要走左边,慢慢骑,别忘了带头盔。”我一边听一边笑,心想:“新西兰这么要求人独立的地方,也会有这么'碎嘴唠叨'的人?
不过猫对我象我妈似的,我已经习惯了,她很自然的比画着,根本没注意到在大厅里坐着看我们说话的警察房东,可是我用余光看到了他奇怪的表情一种不安在他的眼中闪过,也许他和我一样惊讶新西兰还会有象猫这么又心细又时髦的女孩。
猫突然问我:“亭亭,你有车灯吗?在新西兰骑车必须要前后都有车灯的。”
骑车要车灯?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我摇摇头。
“哦,我有,我有车灯,可以借给你的。”警察房东突然说话了。
“那太好了,您能现在就拿来吗?我想现在就帮她安装好。”猫很客气的问我的房东。
“我就去找。”警察房东立即起身去找。
这让我很吃惊,因为平常没有人能“支使”他去拿什么东西的,他总是有一堆的借口,或者老是摆出一副高姿态的大爷模样。这会儿怎么这么听话?是不是见到猫太漂亮了?我心里有些犯嘀咕。
警察房东很快帮忙把车灯安好了,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我明天骑着它去打工了,猫这才放心地去和她男朋友约会。
猫走后,我突然想起来还没来得及谢房东,赶紧说:“谢谢您。”
没想到我这句话,却勾起房东伤心来了。
他自责道:“我一点儿都不好。我也知道你要打工,我也有自行车,而且在家里闲置着,但是我都没有借你。”他的表情真的很难过。
“没关系……。”
他打断了我的话继续谴责自己:“我还要给你长房钱,还拿走你的暖气,我太可怕了,我不是好人。”说着,他更难过了。
我听得都傻了,我从来没这么想过呀,我一直认为他除了有点所有男人的通病——大男子主义以外,别的都挺好的,还没发现什么缺点呢。怎么他倒自我检讨起来了,而且越说越严重,我从来没见过谁 “内疚”到这份儿上的,弄得我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
不过我心里知道,能说自己是个坏人的人永远不会是坏人的。他人这么好,我一定要对我“家”的人更好些。
两个月以后,好朋友麦子也搬出了她后妈家,并且找到了比比较便宜的房子,要我和她一起搬出去。但是对于新房东,我是一点了解都没有,但是已经答应麦子 一起搬了,再改变注意就对不起麦子了,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搬。
我和“警察叔叔”家的人已经产生了感情,这几天,我一直在做思想斗争,尽力想他们的“罪行”:房东虽说没借给我自行车,可是他有的时候会主动开车去接我;她女朋友的房间太乱,但是我生病时她给我端来可口饭菜;那只大破狗见人就叫,老想把我扑倒,可是它让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不会害怕;还有那个房客几乎不和我说话,但是他和我说的第三句话是要帮我搬新家……
天呀,他们每个人都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舍得走?!
在我要走的当天早上,警察房东的女友抱着我说:“我们能住在一起真是个缘分,没想到你是这么安静的女孩子,我们想到的所有麻烦你都没带给我们,真对不起,有的时候我们几乎忘了你的存在。”说着,她也深深的检讨起来。
“我想,我们再也找不到象你这么好的房客了。”警察房东女友的话听的我是心暖暖的,鼻子酸酸的。
警察房东的话更是让我难舍难分,他说:“你既然已经答应麦子了,就先搬去住吧,如果你实在不喜欢就再回来,记住,我们家的门永远是向你敞开的。你的房间永远给你留着,我们不会叫别人住的。”
房东的话让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象开了闸一样,不仅是因为舍不得他们,而且他的话让我想起了老爸,记得我出国前老爸也和我说过类似的话:“你的房间永远原封不动的等你回来。”
大家心里都清楚,我们都很忙,想再见面,再聚会就难了。临走时,我们还是真心的相互抱了抱。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我的新家和警察房东家只隔了一条街,我上学时常能和他们上班撞上,他们会按喇叭和我打招呼;有的时候我放学能顺路和他们一起溜狗。
节日我们都会给彼此打电话、寄贺卡,有的时候我们会打上一个多小时的电话唠唠家常。好象我虽然搬走了,但是我们的距离反而更近了。<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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