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学并不浪漫》(二十五)

25 书到用时方恨少——买书、卖书、看书、读书

　　有时，我看着桌上堆着的一摞书和我那几张薄纸的“研究成果”，环顾四周高高密密的书架和离我不远埋头读书的人，心底里就升出一股成就感。我突发联想——当年马克思在伦敦图书馆写“资本论”

　　时，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呢？

　　出国的时候带的行李是限制重量的，可是书就占据了我行李质量的一半，好象我是个多么爱读书的人，其实都是专业的书，不带不行。

　　开学时，老师给了我们一张购书单，写着这学期所需要的书，要求大家尽快买。我接过来一看，顿时有国内贫困学生的感受——这书也忒贵了！

　　一学期下来，竟然要几千元人民币哪。

　　不过人家的书贵有贵得道理，书的质量和外观都很高级，单说纸就比国内的好， 又结实又光滑，书厚得差不多都象国内的《辞海》那样，这就难怪价格会上去了。

　　这些书并不是专门为大学生设计的教科书，比国内的教科书深得多，它是为这个专业领域中所有人设计的。也就是说不论老师，学生，教授，专家，本科生，博士生，用的都是一样的书。

　　也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些专业书中的内容分得很细，科目之间的联系更是非常的紧密。我经常觉得我们护理部安排课程的老师一定是老糊涂了，明明是能归到一个科目里学的东西，偏偏要给分成两个或三个科目来学，原来是这些书把每个科目给分解得很细。所以，即使只学习一门课程，也要参考一大堆专业书。

　　“学生无书，有目无珠。”不买是不行的，但我要仔细考虑考虑，哪一本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呀。

　　我不由得想起在国内每次开学前，我都会从书店买回一大堆辅导书，好象不要钱似的，开学时学校又发给一大书包书，交多少钱也没人在乎。结果，许多书直到毕业都连翻都没翻一下，就处理掉了，那时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

　　我们学校在新西兰的小城市里，书商都是从奥克兰坐飞机过来的，他们会在我们学校呆上几天提供书，要是错过了，我们就只能上奥克兰去买了。

　　在家琢磨了整整三天，还是一本书都没“裁员”。我悟出了一个道理：“饭少吃一顿饿不死，书要少买一本，我死定了。”最后只好不情愿地站在队里等着“放血”。

　　“亭亭，你要买什么书？”猫也来买书了。

　　“这些我都要买的。”我把手中的单子递给猫。

　　猫接过我的单子，仔细地看着说：“这本你可以不要的，我有，还有这本，我也有，我们可以一起用。”

　　“什么？一起用？这样不就耽误你了吗？”

　　“没事的，我这两科是免修的，你拿我的用没问题的。”

　　猫真诚地用她蓝蓝的眼睛看着我，“给你妈妈省点钱吧。”她这句话对我最有说服力，我同意了，从计划中减去了两本。

　　有个比我低一年级的中国女孩也在排队，她也在左右掂量着，舍不得买书。留学生活使大部分人再也不象在国内时买东西出手大方了。

　　“反正咱俩不在一个年级，咱们合买一套书，轮换着看，谁都不耽误。”这个女孩的主意不错，何乐而不为呢？

　　就这么简单，我们就在价格不菲的书上省了一半钱。

　　我满意的抱着沉掂掂的书，心`想，在国内的学生要用这种办法，高低年级合伙使用书，该节省多少钱呀？我觉得值得推广一下，只是书商该恨我了。

　　开学不久，在学校的咖啡厅的墙上，看到了许多小广告，有交友的、找工的、卖车的、寻房的……。有一个纸条立刻使我眼睛放光，是有人想转让一本《美国注册护士考试大全》，内有5000道试题和详细的答案以及注解，还送免费的VCD盘，而且下面有一个诱人的条件——价格只有原价的一半！

　　这本书护理部的学生早晚都要买的。过这村没这店，我揭下了贴子立即打电话过去，中午，就有一个高年级同学把这本“宝书”送来了。

　　后来，我也学会了这一招。

　　在第一个学期末，我用英文打印了告示，张贴在学校食堂，出售几本学过的书，很快就有人来电话了，我可不贪，只要有人买，我以很低的价格就出手，有人能继续使用我的书，我觉得其中的意义远高于价值。

　　九月一日是国内学生开学的日子。这个小城市每年都会在这天有一个24小时的减价书市。

　　等我放学后我赶到书市时，已经快散市了，书市开在市中心的体育馆，桌上，地上，还有卡车上都摆放着许多书，书市规模比北京地坛公园的书市小得多，但足以满足我的购书愿望。

　　书的价格很便宜，有的一元一本，有的5角一本，有的写着给钱就卖。在这么多书面前，真好象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眼花缭乱。以我的英文水平，我只对有图的和有画的感兴趣，那些名著、小说还是留给别人吧。

　　在书摊旁我走来走去，东翻西挑的进行书海寻宝，在这些全是洋文的书堆儿里，可是考眼力的时候。

　　终于，我发现了一本《医学之谜》的书，封面很简单，但是一行小英文字映入我的眼帘——“告诉你许多医学的奥秘”，我知道这本书对我会很有用，并很高兴我看懂了所有的单词。一把将书揽到手，定价不匪的书只花了20元就属于我了。

　　有了从沙里淘出金子的感觉，我趁热打铁， 又向另一个书摊进军。

　　刚才急于买书，忘记砍价了，这可不行。所以，后来在别的书摊上，我就象在国内买衣服一样，东看西翻的，装做对哪本书都不感兴趣的样子，漫不经心地翻着书。

　　快收市了，我开始和一个长满大胡子的卖主商量几本书，可是他煽动着大胡子连声说“|No！”呜鲁呜鲁地说着，5元一本已经很便宜了，不能再降价了。

　　我在心里骂他小气鬼，又不得已把手伸进了钱包。

　　他接过钱后，笑嘻嘻地把书放进一个袋子，又问我：“这还有一箱书，你要吗？”

　　我在箱子里扒拉了几下，嘿！全是彩书，有做饭菜的、有旅游的、也有漫画，心想刚才他那副抠门样，不定多贵呢，我才不要呢，让你卖不出去。

　　大胡子把箱子一下抱起来，对我说：“这些也5元。”

　　“我不要了，已经够了。”哼，还5 元？你就知道5 元。

　　“一共5元。”他急着用手拍着箱子，“一共，together，all, one box, ……”他急得伸出个大巴掌，把能用上说明是一大箱书才5元的英语都搜寻出来。

　　“全部才5 元？”他真昏头了，这简直跟白给一样，刚才那抠门儿哪去了？

　　我要了！都要。

　　我赶紧拿出5元钱递给他，把我的“宝贝们”装进去。箱子还差一些才能满，我又找到几本花花绿绿的菜谱，我要学会做饭；又给爸爸找到一本钓鱼的书；还有给妈妈找几本养花的书，还有……一大箱书就归我了。

　　真是好运气，正好碰到一个有车的中国男同学，帮我把书运回家里，我看着这么多宝贝书，兴奋极了：“耶！我发了，我趁了！”

　　那个男生在我家津津有味吃着我自制的大蛋糕，投来崇拜的目光，说：“余亭亭，你是我见过的最爱读书的女孩。”

　　他的话使我感悟到——我变了，变得对自己的要求高了，对知识的渴望从来没有现在这么迫切。

　　有了这么多书，当然不能是摆设，在学习之余，我把书摊在床上，一页一页地翻阅着，优雅的画面，精美的设计，还有让人看了就流口水的菜谱，都会使我的心得到一时宁静和满足。我象看电视、看电影似的在欣赏和放松，在我的留学生活中，这种享受宁静的时间太有限了，就更觉得挺珍贵。

　　国外的大学一半学习是自学，而自学的一半时间是读书。

　　“书到用时方恨少”，医学专业的内容多出了我的想象，我只有求助图书馆了。这里的图书馆方便极了，无论是学校还是市中心的图书馆，阅读、浏览、借书、还书都为我敞开了大门。

　　学校的图书馆是我每天必去的地方，在“警察叔叔”家住时，我受不了家里的冷清，放学后就呆在图书馆里；后来搬到了中国厨师家，我又受不了家里的热闹，还是泡在图书馆。

　　图书馆简直就是我的书房，不论何时，只要学校不上课，我的作业、论文、信件等都是在图书馆完成的。

　　图书馆还是我心灵的避风港，遇到磨难和受到打击时，我会来这里坐在一个角落，整理自己思绪；刮风下雨时，我拿着本书坐在窗边，听着外面的雨声，静静地学习到闭馆都不觉得疲劳。

　　周末学校的图书馆不开，我就到市里的图书馆去。市里的图书馆离我家并不近，但是它象一块磁石吸引着我。

　　这个小城市不大，但是图书馆还挺棒的，它的建筑是18世纪的英国式风格，里边的设备有些陈旧，深色木质的书架，柔和发暗的灯光，深棕色的地毯，有一种强烈的欧洲古典气息。

　　市图书馆表面摆设虽然陈旧，其实内部设备很先进。图书全部开架，所有的图书随你选择，如果找不到你想要的书，就可以通过电脑查找。电脑会准确地告诉你在几层的第几书架。

　　图书馆里的电脑不仅能查图书馆的资料，也可以自由上网，如果需要打印，十几台电脑连着一台打印机，可以把自己需要的内容打印，很是方便。

　　从一楼到三楼，通常没什么人，每层楼的书架旁边，都有一排排隔开的桌子，可以让你阅读和学习，并有柔和光的控制台灯。

　　图书馆里还有一些专门的区域，这些地方有矮矮软软、很舒服的沙发椅，可以供人们交流讲话而不会影响别人，我在这里经常能遇到熟人。这里借书没有什么限制，喜欢的书可以借回家去看，但是我还是愿意来这里不仅是看书，也是感受周围的气氛。

　　在市图书馆里，我总习惯在一个固定的角落座位上写论文，可能是受身边浓厚文化气氛的影响，我写得总是很顺手。

　　有时，我看着桌上堆着的一摞书和我那几张薄纸的“研究成果”，环顾四周高高密密的书架和离我不远埋头读书的人，就深深地舒口气，心底里升出一股成就感。我突发联想——当年马克思在伦敦图书馆写“资本论”时，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呢？

　　一个不爱读书的人，却爱上图书馆，在图书馆里，枯燥的专业书都变得有趣了；跳跃的性格变得安静了；求知的欲望增强了，这可能就是图书馆给我的改变，也算是我留学的又一个收获吧。<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