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留德学生的理发问题

记得是十八年前的五一节，埃森大学为数不多的中国留学生集聚在克莱区艾肯贝克学生宿舍五楼。打平伙聚餐和欣赏色情录象是小事，理发才是大事。翻看那一天的日记；理发员是钱建龙、马移泰。被理发者是胡云凌，王汉安，马宏，刘德明，郑壮鹏和笔者，大家理完下来去盥洗间照大镜子，技术欠佳的短剪千人一面，个个都象国内法院布告上的刑事犯罪分子。每人省下25马克的理发费非常令人高兴，当时的宿舍每月热租金是135马克，一张市区月票30马克。接下来还有一个小喜剧；所有中国同学在大学食堂集中一张桌子共进午餐，突然间个个都剪一种发式，引起不少德国同学狐疑，以为中国学生都喜欢模仿明星发型或赶什么最新时尚潮流。

　　事实上，中国留德学生的理发问题至今仍然保留着这种模式，不久前去法兰克福大学波肯海姆校区的罗伯特麦耶尔学生宿舍大楼取东西，又见到了这久违的一幕；十来个中国学生利用周末聚会，重要主题是集体互相理发，过道里习习飘来红烧肉和糖醋鱼的中国式香味。被理发的人详端小镜子，歪头指挥学理发的新同学。不同的是当年我们用手动推子，而现在的中国学生几乎都使用电动剪。

　　德国华人侨领曾世雄先生时，说他认识好几位华人新老理发员，价廉物美，只需一个电话便可以上门服务。由于德国理发店费用昂贵，还需提前预约，让初来乍到的中国人感到非常不便。以法兰克福市为例，当地有两千多华人，市场潜力极大，可惜至今没有一家正规华人理发店，然而以华人为对象的理发服务一直静悄悄地红火进行。曾老板回忆说，法兰克福在多年前曾经有过两三起华人开理发店的事，但由于店东经营不善，没有侨界知名度和公益形象，收费项目与德国店差不多而无法参加商业竞争，加之没有任何独特优惠吸引华人，通常开张不到3个月便黯然相继关门大吉。

　　笔者追踪走访了其中一家倒闭的店主吴先生，他目前在邻近的奥芬巴赫一家生意很好的理发店受雇。他说他曾在南京军区某部当兵时学会了全套理发技术，复员后在大舅子开的发廊接受过好几个月的发型正规培训，干过两年专业美发工作。到德国后，他的理发师证书不被承认，只能有偿租借具有德国理发师称号的执照开店。总结倒闭的原因有三个；一是他从汉堡来，对法兰克福的华人情况不熟，几乎没有华人顾客为他捧场。二是店面房租昂贵，每天少于十五名顾客上门就会赔本。三是外国人在偏僻地段开的店太多，近年来以男剪十欧元的固定价格造成恶性竞争。吴先生说关店伤了他的心，三年之内他不会再开新店，法兰克福生意太难做，要开店也要远离法兰克福。

　　法兰克福真的生意难做吗？笔者带着这个问题走访了两家外国人开的低价理发店。第一家是波兰人开的店，位于萨克森豪仁区达姆斯达特大街（Darmstadtlandstr.），该店除烫发染发起价30欧元外，其他各项服务一律10欧元。店主是一位和蔼的波兰老头，他平时和儿子两人经营，生意忙时儿媳妇打半工当帮手。该店清洁卫生，装璜讲究，与德国店毫无差别，店面约20平米，三张理发椅子。顾客对象主要是周围居民，星期五下午和星期六需要预约，生意非常稳定。笔者多年在这家理发店剪头和染发，经自己体会和观察，单剪约为11至14分钟，染发需要半小时。父子俩每天工作10小时，平均每天营业额约700欧元，每月扣除一切杂费开支，两个半劳动力的净收入不会低于9000欧元。

　　第二家位于市中区图书总馆后街的万圣门（Allerheiligentor）广场，是土耳其人开的，无需预约，男剪十欧元。店面里外两间，里间是等候室，外间为理发店，安放四张理发椅。该店清洁卫生较差，土耳其音乐不绝于耳，顾客可免费喝茶，四个理发员总是互相大声谈笑，工作作风与国内小店无二致。本人去光顾过几次，虽不十分满意，但尚能接受他们的低档服务。但后来店里增加吸水烟的服务项目，弄得有点乌烟瘴气，再不敢光顾。该店的老板几乎不干活，只管掌柜结帐，招呼和陪老顾客聊天。听一个土耳其朋友说，理发员挣的是基本工资套计件，每月全勤可挣1300至1500欧元，估计老板净挣4000至5000元左右。

　　按上述两家比较，营业额都差不多，只看店主如何经营，得出的结论与中国老板的叹息相反，即法兰克福的理发生意不难做，关键在于地段和客源。那法兰克福的地下理发生意又如何呢？记者找到最近一期的“华商报”，上面的理发广告就在法兰克福，该广告只有手机号码没有地址路名，笔者才剪三周的头必须再剪才能了解情况，于是拨通理发服务手机，按约来到火车站南门卡尔斯路厄（Karlsruherstr.）大街的“好人商场”门外不远处静候。理发员是位中年妇女，礼貌客气，她抱歉说开店手续还没全部办完，现在只是试一试顾客需求量。小小理发店在私人住宅客厅，干净整洁。理发员手艺熟练，看得出的确吃过专业饭，约二十几分钟理发完毕，收费十欧元。

　　在这之前，法兰克福还有一个年轻的理发员，他的名字叫晓林，私人理发店开在法兰克福火车站对面的慕尼黑（Muenchnerstr.）大街九号，他在华人中除了公布手机号码，还象模象样公布传真机号码，营业时间的安排是星期一至星期五：14点到19点，星期六和星期天：12点到19点，其价格非常具有竞争力，男剪5欧元，上门服务7欧元。数家华人旅行社和一半以上的中国餐馆与他有口头合同，于是法兰克福华人社会出现这样一幕独特景致；某家餐馆打佯后，全店员工接受晓林的理发服务，其规律大致是；干厨房工作的大厨和二厨，油锅和打杂通常喜欢剪姚明和贝克汉姆的运动式，简单清爽，且下班洗澡易干便于入睡。跑堂要求的式样则五花八门，男跑堂喜好模仿大帅哥，如邵佳一，巴拉克，万梓良或刘德华的发型照片总被重复仿照。女跑堂和老板娘则在彭丽媛，张惠妹，章子怡和汪明荃的写真集里选来挑去，有时一分钟之内要更改三次，让理发员不知所措。

　　法兰克福剩下一半的中餐馆大都是内部理发，员工中有退伍军人就具备了自然条件。解放军部队在传统上都是战友间相互理发，推小平头，剪运动式或剃光头蛋的手艺个个都会。这两年国内出来的合同厨师中，相当多部分是解放军退伍兵出身，他们大都乐于业余时间向餐馆同事义务理发服务。鉴于上述的调查和追踪，华商要进入德国理发行业必须全面了解行情，不少可行性中的困难有待克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