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街上捡家具电器

很多年以前，一位亲戚从中国台湾到美国留学了。他写给台湾家人的信，辗转传到我们手里。信上说，他刚到美国时，一切家具，都是在街上捡来的。看了他的信，我相当怀疑：街上怎么能捡到家具？

　　等我到了美国，这才发现，在街上，岂止能捡到家具，一个只带着一个旅行箱到美国的人，完全可以捡到他居家过日子的任何物品，从彩色电视机、录像机、微波炉、烤炉、到沙发、书架、衣柜、写字台，无所不有。毫不夸张地说，白手起家到美国创业发展的中国人，在抵达美国的头几年，很少有从不曾在街道上捡过家具电器的。那些在中国发了大财，到美国来购洋房、养二奶的富人，或卷款逃美的贪官，自然不在此列。

　　记得刚到美国不久，妻子抱怨说，衣服没有地方放，要是有个衣柜就好了。我将这话记在了心里。第二天早晨出门，赫然见到门口，有人丢了一个硬木所制，镶有铜饰、超过我身高的立式衣柜，简直就像送上门来的礼物。然而，它太沉重了，我一人无法搬入屋内。这时，街上正好有一个墨西哥裔的男子走过。我说：“我出10块钱，请你帮我将这件家具搬到屋内，如何？”这位壮实的汉子，一听有钱赚，忙不迭地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将大衣柜搬入我租住的公寓。这“墨哥”3分钟就挣了10美元，眼睛笑细了。我只花了10美元，就添置了一件在家具店至少需500美元的衣柜，我的眼睛也笑细了。

　　在街上捡家具，还得有点机灵。有一天，我看见一个很漂亮的写字台，正是我需要的。可是，当时我正开车送孩子上学，无法将写字台搬入车内。儿子说：“你把抽屉先拿到车里。没有抽屉，别人就不会搬走写字台了。”我心里想：“这小子脑筋倒转得快！”我急忙下车，取走了写字台的两个抽屉，这下子，这张写字台就非我莫属了。

　　半年前，嫌自己家的电视机不够大，有天早晨，发现街头有人丢了一台外观很漂亮的东芝电视机，便抱上车搬了回来。插上电源，发现电视机屏幕上只有窄窄的一道图像。大约要等到开机10分钟后，图像才会完全正常。这样凑合着看了一段时间，儿子吵着要买高分辨率的新电视，拗不过儿子，于是，花1000多美元买了一台宽频的新电视。轮到丢这台已成为累赘的旧电视机时，我颇费了一番踌躇：人们总是将淘汰的家具、电器等，趁夜晚丢在街头的电灯杆下、垃圾箱旁。在经常有人丢家具等物品的地方，市卫生局贴有用中文和英文印刷的警告：“乱丢杂物者，送官究办，罚款达1000美元。”没想到，在富裕的美国，将家中用不着的物品丢在街头，惠及别人，竟然也是违法的。而有点好笑的是，“送官究办”这样古板的汉语，也只有在美国才看得到了。

　　我趁着午夜，四顾无人，匆匆抱着那个被一再淘汰、宛如弃儿的电视机，将它在了街头。生怕无人将它捡走，我特意在电视机上，用英文写了个纸条：“耐心点，这台电视机开机10分钟后就会好得不得了。”丢东西的那种感觉，真像做贼一样。

　　如今，坐拥由洋书组成的书房，环视四壁，颇为怡然自得：我喜爱的书籍、书架、书柜、音响；我坐卧的沙发、写作的书桌、以及客厅的茶几、书案等，不是从街头白白捡来，就是从周末的Garage Sale（街头廉卖）中以极便宜的价格搜求而来。它安抚着我这颗在英语与汉语的纠缠中沉沉浮浮的心。

　　而从“捡”到“丢”的过程，不正是新移民到美国后，由省吃俭用，到渐渐宽裕，日子越来越好的形象写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