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路铃声(长篇连载10:老板的亲戚)
厨师阿新对紫烟的排斥与冷漠,到底没有维持多久。
林静走后没几天,他就好心情地主动跟她聊起天来,得知紫烟是湖北人,他套近乎说自己也是湖北人,武汉的。
虽说阅历少,但紫烟也听得出来,他一口道地的异地腔,说起普通话也有着广东人特有的口齿不清;而且与老板一家人聊天用同样的方言语调,充分说明他是老板一个地方的。
见紫烟不信,他一笑,终于承认道:“我们是亲戚……”
午后两点到五点之间一般没有人来吃饭,是一天中最难得的轻松自在的时间。
紫烟通常利用这段时间洗着前一天晚上换下的衣服。
跟她们挤同一小屋睡上铺叫阿木的女子——老板娘的侄女,要她快点洗,紫烟以为她要用桶。
如若不是脸色腊黄,面部和腿都出奇地瘦,腹部却病态地肥大而突出,阿木算得上漂亮,高大的身材,立体的五官,刀削斧劈悬崖峭壁般的轮廓,有着混血儿似的异域容貌。
但是衣着随便,整天神经质地皱着眉头苦着脸,满头烫发蓬松着乱糟糟地,象才从被窝里钻出来……给人随时一副心烦意乱、易怒之感。
这样的人,紫烟自是尽量避雷,少粘为妙。自然,她比平时更快手快脚收拾好一切,没想到,阿木只是为了要她陪着一起到广州市里逛去。
可是她俩平时没啥交际,认识这么久,都没说过几句话,真的不熟。
不过,紫烟自来到后一直呆在这家饭店里,哪儿都没有去过,早就闷得慌,也想趁机熟悉一下环境,去跟老板娘招呼时,老板娘说:“你别跟她出去,她是疯子,精神不正常!”
老板娘完全没有避开阿木,紫烟还以为说笑,阿木当即满脸不高兴地咕噜着,紫烟虽然听不懂说的什么,也明白她表达的是对老板娘的不满。
上了公交车,阿木买了两元的票,紫烟以为只是到附近镇里。谁知过了好几个站她都不下车,紫烟担忧坐过头,好心提醒她,却招来对方心烦气燥的厉声呵斥:
“你别问,烦死了!一会儿就下车!”
火气来得好没缘故,紫烟自认并没有惹到她什么,不禁有些相信老板娘的话,后悔不该随便同她出来。
其实几天的相处,紫烟早有感觉阿木非同常人的神经质,性情太怪了,她平时与人相处都显得非常沉闷、非常抑郁。
如果她真是个疯子或者神经病,还真有可能迷路,到时该怎么办?
紫烟一向没有方向感,很害怕迷路。阿木到底会带她去哪里?为什么会无缘无故要带着自己同去呢?
显然,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她并不需要人作伴,一路上只要紫烟开口说话,她就没来由地上火怒斥。面对如此异于常人的人,紫烟也只能充当耳边风,尽量不说话就是。
“但是,她要是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我该怎么办?”紫烟没法不担忧,她开始注意走过的路径,还有警察的位置,万一发生意外,她好有准备。
直到到了终点站:火车站——紫烟南下时那列火车到达的终点站。
阿木并不打算停留,下车后像带着小朋友上街一样,只管拉着紫烟的手快步走,她的个子高,迈着大步子,紫烟本来个儿就比她小,脚上的凉鞋带子坏了,不时掉落,只能踉踉跄跄、跌跌撞撞跟着碎步跑。
她在各个商店橱窗里寻找,时而和服务员叽咕几句广东话,紫烟不懂她到底想买什么,而且早已被汽油味熏得晕头转向,只剩下茫然的跟随,再也顾不了之前的忧虑。
跑了几家,她终于选定了一把美发剪,方才心满意足地结束了这趟匆匆忙忙的赶场。
小公共汽车的回程票价是两块八,加上来时的车费,两人的车费近十元,而一把剪子十三元。
为了一把剪子专程跑了那么远的路,对于月工资只有一百元的紫烟来说,她不疯也真是傻掉了。
阿木却一再地叮嘱紫烟:“你回去千万不要告诉我的姑姑知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她?”
紫烟被叮得有些莫明其妙,自己象是个多事的人吗?这样反复地叮嘱有必要吗?再说知道了又怎么样?
“我怎么知道你?!”阿木的坏脾气又无端地来了。
“放心好了!”紫烟闻言不禁也有些气恼,瞧自己这一趟罪受的,简直是无妄之灾!
回到饭店前,阿木买了四个梨子给紫烟,紫烟礼貌地谢绝了。阿木气得一把夺过,恨恨地怒声道:
“神经病!”
紫烟惊呆了:“我神经病?”
真是个让人难以理解的奇怪的女人!
紫烟只是觉得自己同她一起免费出行已经不好意思了,不能再白吃人家的东西,好象占便宜似的。出于礼貌而谢绝,水果不是正好留给她自己吃吗?怎么还落得个埋怨呢?
意外的,阿木居然很懂得她的姑姑,回到店里,老板娘还真把紫烟拉到一边,仔细盘问起她们的行踪与目的……
惊愕哪惊愕,对于老板娘的好奇,她还是随便敷衍了几句就进厨房洗菜去了……
还真是一对让人难以理解的姑侄,这一家子都透着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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