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说话 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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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怎么说呢，那是友谊吗，还是我们常在一起的习惯。王合子每天上学的时候，都会到我们家门口高喊我的名字，然后我们一起往学校走。很快就到了冬季，教室里真冷，郭老师总是弄不明白那盘煤火，大喉结老师拿火杖捅那么几下，过一会儿，就有了火苗，冬天教室生火的日子，大喉结老师每天都来为我们旺火。王合子穿一件厚棉袄，后襟盖住屁股。有一天，他从鼓鼓囊囊的口袋里掏出一小块红薯，塞到我手里。多么好吃的红薯呀，我如今还记得那种味道，十分柔韧的甜香。那个冬天里，我们两个每天早晨一边早读一边吃那样的红薯。他把红薯装在棉袄右边的口袋里，那口袋也太大了，他一拍那口袋，我就知道，他又带了红薯来。郭老师不让我换座位，但这不影响我们三个人每天都形影不离。王庄子和王万妞（他后来叫王万杰，这个名字是我为他改的，我说他是男生，不该叫女生的名，他说他爹妈生他的时候，一直想要女孩，因为他有一个哥哥，就起了这么个名字，后来，他妈连着生了四个男孩，他爹不甘心，最后终于又生了一个女孩，他妈再也不生了），我们同岁，庄子长得白净，万妞有点结巴，不十分厉害，所以，他不怎么爱说话。下午放学后，我们三个从教室一出来，就会走到一起。在学校里，只要不上课，我们三个人总是在一起，我们不像别的人那样，追逐打闹，或者碰拐，打面包，踢毽子，我们靠在墙上，或者一起坐在教室的门槛和门石上。学校大门口有一口水井，很深。我们做值日要洒水，拿着水桶去那里借水，就是让搅水的人给我们倒半桶水。我们三个不管谁值日，不值日的两个人都会留下来，一同去抬水，一同扫地。

我说的友谊应该是后来的事。我们的父母认可了我们在一起。万妞在家里经常照顾他爷爷，他爷爷一个人，万妞晚上和他爷爷一起睡，我和庄子经常去他家，一起打扫他爷爷的那间屋子。比较起来，我的事比他们两个都多，最麻烦的事是带弟弟，每天放学回家，第一件事是带弟弟玩。还有一些事我也要做。总之，我们三个在一起，不只是玩，我们相互帮助着做事。我们做了，家长看到了，鼓励我们在一起。最明显的认可是，我妈有一天把他们两个留在我们家吃饭，我也吃过他们两家的饭。后来，他们两个经常在我家住。三个人睡在我的那张床上。那是一张实木床，很大，很结实。我很愿意他们来，他们也愿意，他们的父母知道这件事，不担心，也不问他们。但我从来不去他们家住。

没有人教我们和人如何相处，郭老师不说这方面的话，我爹也没有告诉过我如何对待别人。但我常听到的话是，不要和那个小孩一起玩。其实，不用大人们这样说，我们和谁玩，不和谁玩，和谁合得来，和谁合不来，自己知道。

2023-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