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min 百科大全 2023-04-06 11:10:06

贾翠英：难忘知青时代系列之一•初次进村

趁着父母睡熟我蹑手蹑脚地从抽屉里拿出户口本，正准备狂奔出门，还是被母亲发现了：“大半夜的，你还要去学校报名？”我坚定地说：“毛主席的号召能不响应？同学们都报名了我也要去！”父亲一骨碌坐起来：“让她去，她以为下乡是蜜罐罐，就让她去试试！”当时父母都是双职工，家里就我一个宝贝丫头，我下不下乡居委会说是模棱两可的事情。那时候我们单纯的像一张白纸，没有任何瑕疵和污点，一脑门想的是农村田园风光的美丽和自由，憧憬着和同学们一起去接受再教育的农村生活。1968年12月26日在毛主席诞辰的那一天，我提着沉重的行李兴高彩烈地爬上了开往高陵的大卡车，那天寒风凛冽，彩旗飘扬，锣鼓喧天，我们一群刚进入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扯着嗓子吼了一路：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那年代毛主席语录就是我们的精神食粮，一路上高喊口号、唱红歌把我们这帮刚走出校门的学生娃煽动的激动不已，至今想起那段激情岁月还是不能平静。等到锣鼓声慢慢停下来，我们才从狂热中回过神从卡车上背着行李下车，静静等待来迎接我们的农民队伍，看到地里绿油油的的麦苗，同学中有人惊呼：呀！这么多韭菜。我心里暗自窃喜以后吃面条可就不缺菜啦。我正胡思乱想时一个村干部点了五个同学的名字，我们被分到高陵县张卜公社战锋大队九队，我们从公社接人的卡车上下来到村囗走下一个近二十米的陡坡，我们被领到一个支离破碎门前，村干部交待说：以后这个窑洞就是你们三个女娃住的地方。我们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了，两个男同学随着村干部到饲养室去住。这会儿我突然感到莫名其妙的凄凉，一路上没有看见一个农民欢迎我们的到来，饿了一天把我们往这里一甩就完事。进了院子中间有一条窄窄地用烂砖铺的高底不平的小路，路两边长有半人高的荒草，推开窑洞的门黑咕咚咚的，借着外面微暗的光线看见一个破旧的土炕，一个泥土盘的粮仓，炕沿上一个黑啾啾的大粗碗，里面有少半碗油泡着一根小拇指粗的线绳绳搭拉在碗边，后来才明白这是用来照明的油灯，整个窑洞令人觉得空荡荡阴森森，也许是它年代久远没有人气，我们三人立即给自已松绑放下行李，等待着是否有人来给我们送饭。天己麻麻黑，我们又冷又怕又饿地站在门口，寻找那个把我们丢在这里的村干部，结果还是隔壁贫协主席的儿媳妇给我们端来一老碗面粉，饿极了的我们看见面粉也寻思着做一顿面条吃，可是黑暗的小厨房里，找不见和面的盆，没有水没有锅，只有一个土灶台和一个摇摇欲坠的破风箱，我坐在窑洞门囗难过的想掉眼泪，刚出门的热情似火瞬间被眼前荒凉的情景浇灭，直到分配我们住窑洞的村干部领了七八个男劳力，给我们送来水缸和一个破案板，一囗大铁锅和锅盖，一把切菜刀，一个水桶，没有油盐酱醋，我们只能用洗脸盆和面，厨房里有个放柴火的套间，里面有包谷叶子己经干的透透的，用手一抓就成了碎沫沫，我到贫协主席家借来火柴，金枝同学给我们擀了面，那么一大老碗面只和了两拳头大的面团，我们在锅里添满水下面生火，手忙脚乱的做出下乡后第一顿饭，五碗旗花面五个男女同学连汤带面吃的一干二净，虽然没有吃饱肚子这会儿有点东西垫底就不觉得饿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队上的钟声响了，队长来到我们门囗：你三个妇女今天不上工，把院子里的荒草收拾旮子，赶明天开始上工！我们三个人分头去拔那半人高的荒草，天寒地冻那草倔倔的扎在地里，我们怎么抓怎么扯也拔不动还把人累的一身汗，直到男同学收工回来我们还一无所成，又怕村干部批评我们偷懒，就请求他们帮我们一把结果还是男同学们聪明，知青李道云用脚把一茬草踩倒，然后一小片一小片地焚烧，一会儿功夫院子里就显得干净清亮多了。有一天几位年龄大的婶婶们站在我们窑洞外往里张望，询问我们住的惯吃的惯吗？我们热情地拉她们进来都惊惶的纷纷躲开，后来才发现但凡路过我们窑洞的男女社员们都不愿意进我们的院子，即使想看看我们这些学生娃也不踏进那间破窑洞，经过观察发现她们想串知青的门，那衣服扣眼上必绑着红布条，有的是扣眼里系一根红线绳，我们寻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农村人串门要在身上挂红？满肚子的疑问迫使我们去找队长，队长大叔得知我们的想法后大发脾气：甭理那些臭破娘，看哦咋收拾她们！为这件小事队长生气令我们失望，最后还是男同学在饲养室帮我们打听到真相，原来我们住的窑洞是一对外姓夫妇从河南来到本地烧瓦的临时居所，他们无儿无女，老婆得病早逝，男人个子不高是个沉默寡言的独身老汉，因为年龄大去世前就死在窑洞的土炕上，死了好久没有人为他办后事，队上图省事就把房门一锁窑洞变成他的墓室。听说公社要分来五个知青，他们计划把这个窑洞当成宿舍，便派人把这具干尸草草埋在山背上，并在全村召开封囗会，过几天洋学生要来了，任何人都不能告诉她们这个秘密，若有人敢胡说乱谝，最少要扣他十天的劳动工日一块二毛五分，得知村里人带红布条的意思，可把我们三个知青吓得毛骨悚然。

得知这间破窑洞的真相，我们再也不想住在这里，尤其是到了晚上，谁都不敢想象那具干尸躺了有多久，越想越怕我们越不敢单独行动，上邻家的露天茅房和去厨房做饭，我们三人颤巍巍的同进同出，白天干活能不进就不去窑洞，到了晚上我们没有胆量睡在土炕上，天天粘着队长给我们换房子，队长被缠得没办法在仓库拉来一张晒棉花的大竹围子铺在地上，从此打地铺的日子开始了。不知道真相的时候我们整夜高喉咙大嗓门地说啊唱的，睡在地铺上以后不敢和以前一样，我们头挨头的躲在被窝里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醒那个孤独的死魂灵，老碗里的油灯忽闪忽闪地亮着，谁也也不敢贸然吹灭它。几个男同学非常同情我们的遭遇，扯来电线接了一个十五瓦的灯泡，开关灯绳就拴在地铺下面，本来我们都爱看书，但是在这间令人恐怖的窑洞里彻底牺牲了个人爱好。

又是一天钟声响，队长啪啪啪地用力拍打我们的破门：妇女们赶紧起来上工咧！妇女们起来上工咧，我听后很生气拖拉着鞋跑到门囗：大叔，我们不是妇女，我们是女生！大叔揉着糊满眼屎的眼睛：啥！你们不是妇女是啥？还女生呢！你么看看咱队上比你们小多少的女娃都早早下地咧，你们还让人叫唤，人高马大的不叫妇女还叫木娃，懒的怕怕！赶紧起来跳舞请示去！我们连忙穿上衣服跑到仓库门囗，面对库门上贴着的毛主席画像跳起了忠字舞：敬爱的毛主席，我们心中的红太阳……跳完舞又举着红本本念叨：祝我们心中的红太阳毛主席万寿无疆！祝林副主席身体没麻搭！请示沒有多少曰子就停止了，开始我们每天挣一毛两分五的日子，每天下地就是老三样，搭拉个脑袋，满面愁容的扛着锄头，和队上的妇女们同锄一块地，人家欢欢实实轻轻松松一会儿就锄完了，我们像挖金子似地小心翼翼地一锄头挖下去要看准什么是草什么是苗，直到快离开农村时，我们的锄地的速度才赶上那些妇女们。（注：照片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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