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剿匪(新版-小说)——1、雪夜“人头宴”

江城剿匪(新版-小说)——1、雪夜“人头宴”,第1张

江城剿匪(新版-小说)——1、雪夜“人头宴”,第2张

黄昏时候飘起的雪花越下越大,此刻,凛冽的寒风裹挟着碎冰细雪,铺天盖地,倾泻向灯火阑珊的街市。大雪又被狂风卷积、撕扯得如帷幔一般,忽闪着拂荡着大地,掩得夜幕中的吉林城若隐若现,透出一种莫名的诡秘。

在城中江沿洄水湾一处宅院里,上房东屋里光影摇曳,透过风雪,支摘窗上映出三个绰绰人影,似在饮宴,又似在密谋。

那东屋外间的南炕被烧得烘热,三个人在炕前围桌而坐,桌上几个小菜幽幽地升腾着微弱的热气。为首的是一个50岁上下年纪的干瘪老头,他双肘支桌,不停地用撑开的左手虎口摩擦着翘起的下巴,如果不是他的手在不停的动,仅从呆滞的眼神、凝固嘴角的干笑上看,还以为他被孙猴子施了定身法一般。此人不是别人,他就是国民党吉林省副主席,接收大员王惠。他的左手边略背着灯光坐着一个岁数不大的年轻人,和王惠卿一样也穿着深色中山装。这个年轻人皮肤白皙,相貌英俊,分头梳理得一丝不苟。只是他的脸上也无任何表情,一言不发地凝视着手里摆弄的象牙筷子。在那光影的作用下,白皙的肤色竟泛出几分阴森之气。

王惠卿的右手边坐着那个硕壮汉子倒是话多,这个人语速很快,不过说出的话稍显语无伦次。他虽然故意把声音压低,却指手画脚,反倒让他成了饭桌上气场最足的人:“主席,照这个态势下去,这个公安局长的位子坐着还有点滋味儿!那帮红胡子发他们的羊角风,咱们踏踏实实捞干货儿,眼瞅着仨月了,我这,我这将打将回本儿!妈的,谁也没成想这省城公安局长,弄点钱儿也这么费劲……”

王惠卿哼了一声,直了直腰:“这不多亏香魁出山吗,要不然咱哥俩大老远来吉林城,两眼一抹黑,加上红胡子挤兑,哪还能活得这么有滋有味?”

“唉,谁说不是!从到吉林城那天起,李维民那帮红胡子就和咱们做对!他一个开估衣铺的特务,何德何能,敢跟咱们这有委任状的撕扒!?弄个破报纸就敢把咱哥们儿揭个底儿掉,目中无人,目中无人啊!对亏香魁出手,咱们才不被那帮红胡子压制!

“这把假装挤走了大老陈,红胡子们还以为看了咱的笑话,回手大老陈就降伏了桦甸警察自卫队,带出去400人,现在人家有了1000多人吧!红胡子鼓捣维持会让段大吉到咱的地盘当副局长,不让大老陈升官,这下好,人家不跟你维持会扯了,大老陈现在是东北先遣军33师的师长。要人有人,要枪有枪,吉南八县就数他绺子最大!自打满洲国时老殿臣绺子垮嗒后,大老陈的33师差不多是吉南出过的最大的山头儿了!”

王惠卿苦笑了一声:“他大老陈就是能格儿成了孙猴子,也得记着和咱们的约定算!你瞧瞧他们前儿个来信这口气,是把你霍鹏九当九爷了,还是把我王惠卿当主席了?”

“可不是吗,这么长时间,派人来也没说带点啥孝敬,张口闭口还要钱要物!就是前一阵老关维新在铁道警护队扩兵建军,也没敢这么跟咱们这么狮子大开口!这帮人的话没个听,你说大老陈临走那天,当着你我和香魁,也是他妈的指天对地发的毒誓。这才几天儿,翅膀刚硬,就抖起来了,也不怕闪到腰!可我就寻思他再能格儿,不也得认你这个主席吧!咱当初在长春跟石天石主席弄这个差事时,那是白纸黑字加印信的委任状。上秋到了吉林地面儿,无论老毛子,还是维持会,别管咱哥们儿以前是干啥的,可都拿咱们为重。”壮汉霍鹏九越说越激动,他夹了一筷子酱爆鸡杂,填到嘴里,又抓起酒盅一饮而尽,连酒带菜恶势势地大嚼起来。边嚼边下意识地用手拉了一把领口。透着灯光,霍鹏九的呢子制服领口露出藏青色的团龙纹身。

“就怕这个先遣军师长拿着咱给的委任状,翻脸不认人啊……但愿香魁那招能奏效,大老陈这帮人真和城里形成犄角之势还好,也打一打李维民和王效明那帮红胡子的气焰。这一天天的,他们瞎B折腾个什么劲儿,招什么兵买什么马?还去动员那些苦大力!国军迟早要来,你再行,能抗住人家美丽国的飞机大炮啊?唉,大老陈啊大老陈,但愿你能在吉南安扎好营盘,跟红胡子狠劲撕扒撕扒,让我一天天也少生些闷气!”

年轻人把筷子并齐,规规矩矩摆放在吃碟旁边:“主席,您大可放心。陈惠民带去的400人大都是城里人,有家有业的,谁敢跟咱们真撕破脸?现如今全满州整个啷乱成一锅粥,桦甸那帮满洲国警察,进山讨伐、归屯并户,没少帮日本人办事。看到秋天时城里闹哄抓汉奸,心里都七上八下,所以眼巴前儿也只是咋呼起来守住这些年置办的家业罢了。跟着陈惠民打天下?哼哼,他们还不是那样的。大老陈能在吉南扩充势力,抢在红胡子前面占好窝儿就行。等到老毛子一撤退,国军出关驻扎,这帮人就算完成了任务。咱们也算大功告成。”

听年轻人这么一说,王惠卿和霍鹏九点头称是。

年轻人又拿起筷子:“主席、局长,您二位大可放心,包括陈惠民在内,所有走的人,不管是不是住在城里的,他们家里的人口、财物,我都让人登记造册了。如果陈惠民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他老妈和几个儿子,直接拉出去剁了,杀鸡给猴看!就算我信他姓陈的是铁石心肠,我还真不信跟他那400多人都能舍了孩子忘了妈!退一步,这400多人都反了,也学李半疯、马傻子,攻打吉林城。哼哼,那不还有李维民他们垫背吗!红胡子和陈惠民鹬蚌相争,我们也有机会渔翁得利。”

“高!”王惠卿和霍鹏九脸上都不住口地称赞!王惠卿的脸上挤出点儿笑模样:“香魁啊,我这阵子一直和老毛子、维持会、红胡子周旋,事情没你想得细,难得你准备得周全。”霍鹏九也提壶给年轻人满上了一杯酒:“主席啊,我就说人家张祥廉够交情!这要是我霍老九下野、让位、蹲大狱,还给你推荐什么人才!”

“是啊,徐元直走马荐诸葛,老张是临行荐香魁啊!老张那天说:日本人完蛋了,是香魁该出山的时候了。”

“谁说不是呢,香魁,为了把你捞出来,主席可荷出来钱啊!那可不是老毛子印的那些通红的开腚纸,里里外外使的都是真金白银啊!”

“多谢主席抬爱。香魁虽是日本人训练出的特工人员,但当初也是胸怀复兴满洲的壮志,眼见皇帝陛下成为傀儡,我万念俱灰,只是在特高课混吃等死而已。光复后,张老让我做他的幕僚,我刚病愈入仕,不成想就被污蔑为汉奸帮凶下狱。多亏主席不弃,将我救出,再造之恩定当涌泉相报。”

“香魁啊,你别跟我客气。你也知道我是碱贩子出身,仗着有俩糟钱,会说几句老毛子话,在这乱世里买个官当当。但老话讲得好:英雄莫问出处!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是抱负我是知道的,我想咱哥仨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拧成一股绳,不怕斗不过那帮红胡子。我常念叨石主席嘱咐的那句话:老爷们儿建功立业、报效党国!可光念念不忘没有用啊,自打你来之后,我和你九哥才算是踏实点儿。这可不是瞎话,若不是你遮前跑后,俺俩都得让李维民那帮红胡子给折腾散架子了!”

“可不是咋地,香魁平时不念声不念语儿,但在公安局里咔咔一走,段大吉那帮子人都能消停!再怎么说,段大吉和我一样,原来都是他妈胡子,也没念过几本书!人家香魁是在日本念过大书的,和我们这帮大老粗根本不是一个劲儿!”

饭桌上的气氛渐渐变得热闹了一些,甚至绷着脸的王惠卿,也露出随意的笑容。而傅香魁仍旧冷着脸,不时侧目看看墙上的瑞士挂钟。王惠卿和霍鹏九几次让酒,他也推说等等。

江城剿匪(新版-小说)——1、雪夜“人头宴”,第3张

又是好一阵闲聊,王宅的门房进来,站在桌边,愣眉愣眼地对傅香魁轻声报告,说刚才有个戴“四块瓦”帽子的男人到门房,让我给傅先生捎句话——事儿妥了。听门房这么一说,傅香魁的脸上终于露出得意之色。他不等王惠卿发话,就挥手让门房出去。门房刚转身,又被傅香魁叫住:“你看清那人长相没?”门房说雪大天黑,那人还低着头,所以没看清。傅香魁点点头,挥手让门房出去。

傅香魁起身跟门房出去,查看了一下。才回到座位,给王惠卿和霍鹏九斟满酒。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低声说:“恭喜主席和局长,你们又少了一根眼中钉。”

王惠卿和霍鹏九不明就里,让傅香魁快说是怎么回事。

傅香魁又四下望望,声音压得更低了:“李伟死了。”

“谁?哪个李伟?”霍鹏九急忙问到。

“该不会是警务处侦缉队的那个强眼子队长?”王惠卿眼中透着兴奋。

傅香魁点点头:

“香魁,那小子可是红胡子手下的干将,我他妈几次拉拢都没得手!”

“香魁,干掉他不会把……把你露出来吧?”

“放心吧,这事儿策划好一阵了,即便有一天红胡子寻到了杀手,那也是……胡子干的。怎么也追查不到咱们。”

“敢情你说的喝人头酒是喝李伟的人头!他死了,那帮红胡子可真是断了一条臂膀啊!这酒得干,来来,干了!”

三个人都干了手中端着的酒。

“香魁啊,你这还是动用的秘密小组?他们都是谁啊,哪天带到局里,得给他们犒赏犒赏!”霍鹏九边给傅香魁布菜边笑嘻嘻地说到。

“局长,我这可不是动用,人家压根儿不听我的!我只是撮合成了他们干掉李伟这事儿而已。别忘了,他们可是开着苏联卡车抢了吉林首富王百川,洗了伪满市长路之淦,十多起大案下来富得流油,哪还用得着咱们犒赏?”

“是那个洋毛子干的?难怪难怪,旁人也不敢下这个手!”王惠卿给傅香魁夹了块清蒸白鱼,手却有点抖。

“香魁的话不假!得说这帮犊子玩意儿,几个月下来比我捞得都多!”霍鹏九酸酸地抱怨。

“局长,别急,等这帮人把红胡子磨死,王师北定之日,我们再把他们一网打尽。那些钱财细软现在只当他替咱们保管一段时间。”

“要不要许给他们什么官职,也得让他们知道轻重啊?”王惠卿幽幽地说。

“这帮人跟冰块差不多,在阴冷处像石头那般硬,刃口可以当刀子。一旦到了明处,我担心他们会很快被晒成水!还是像鬼魂一样在暗处游荡吧,只要没出了咱们的视线就行。官职还是留给那帮地下建军的吧,城里城外惦记您委任状的人有的是。挑点儿好人儿做核心,整些赖的当外围,尽快在城里扶植起能够填补关维新、陈惠民留下的空子,这些都是主席和局长操劳的要紧事儿。至于那些江湖事儿,香魁不材,必将殚精竭力,替您们办妥。”

“有道理有道理。”王惠卿讪讪地点着头:“不管怎么说,除掉李伟是大快人心的!”

“可不嘛!这小子是吉林城坐地炮,在家理的头面人物。官面儿的,街面儿的都门儿清。他跟着李维民,给红胡子挣命跑腿子,东咬西叫,当个警务处侦缉队长,连我这个局长都不放在眼里,不知道咋得瑟好了!”

“这不是关键!李伟和他那帮兄弟插手洋毛子的案子,闻到了我让人下绊子的味儿,警务处和公安局的联席会上,还拿话敲打过我。另外他对吉林城的情况太了解了,有他在,用不了多久那些地下建军的、替咱们做事儿的外围,都得让他给鼓捣没了!特别是如果不把李维民的这个臂膀除掉,他们和关里来的红胡子联手,很快就能成气候。我担心到时候咱们很可能死无葬身之地啊!”傅香魁从桌上拿起根烟,划着火柴点着:“除掉李伟,也给那些死心跟红胡子的和墙头草们一个警告!把红胡子的视线引到城里的治安整肃上,主席和局长才好放手干自己该干的!”

“高!高啊!”王惠卿和霍鹏九又是一通吹捧。只是三个人都只顾着说话,没怎么吃桌上的菜。

不一会儿,傅香魁告假。霍鹏九忙起身从炕上拿起傅香魁的大衣递过去。王惠卿则装出一脸怨怒:“香魁啊,今儿应该一醉方休,你怎么还要走?”边说边从炕柜里拽出一条狐狸围脖:“香魁,外面雪大,你把这个围上,能暖和不少。”

傅香魁推说大衣被炕烘得很热了,而王惠卿仍旧上手把围脖围到他脖子上:“我的大军师可千万不能冻感冒了,你要生病了,比我自己生病都难受!”

王惠卿和霍鹏九一直把傅香魁送到大门外才回屋子。坐在桌边,霍鹏九见王惠卿的脸色不好:“大哥,你这是咋地了?”

王惠卿沉吟了半天:“还好,洄水湾不是鸳鸯楼啊。”

“鸳鸯楼?”

“嗯。我就说傅香魁让我请他吃饭肯定有说道!这顿人头酒,多亏李伟不是武二郎。”

“哦,哈哈,他死了总是好事。”霍鹏九撸起袖子,伸手撕下一个鸡大腿,粗俗地啃了起来。

“可他今天要死的事情,咱们事先不知道!”

“香魁知道就行呗,他照应着,咱们也好弄点钱,攒点细软。”

“老九,你这是怎么了?你好歹也是拉过绺子的,难道你看不出这傅香魁是个阴损固冻坏的玩意儿?”

“嘿嘿,大哥,不提绺子不绺子,你老弟我来吉林之前不当胡子,也是开大车店的,迎来送往,啥人没品过?我还能开不出傅香魁是个清白脸子?这小子岁数不大,还算是念书人,可老话儿说'清白脸子,狠心眼子’也不会有错。这小子在满洲国是不得烟抽,咱不管为啥,可他是干嘛的?那是特务,正牌儿特务,比胡子不知道邪乎多少倍!心慈面善讲情重义的,谁能干得了那行?”

王惠卿笑了笑:“还算你小子没瞎。”

“让他和红胡子撕扒去吧,咱们也落得个清静。咱来吉林也不是为了重建家园,无非是苏联老毛子还在,趁乱弄俩钱花。唉,如果真的立稳脚跟,名利双收,衣锦还乡那是更好!可我担心国民党正牌儿迟早会来踢掉咱们,能争得眼前利,就别管他日名了!来来来,别糟践了刘继普这顿席面儿,人家可是吉林城三大名厨之一啊!”

“老九,你这么说是在理,可傅香魁这小子是坐地炮,和维持会有交情,许多看不见的孤魂野鬼都听他的,他又神一出鬼一出的,暗地里和谁干啥咱们也不知道,还是多提防为妙啊!”

转载请注明“吉林乌拉永昌源作品”

附图取自互联网和公开出版物,在此向原作者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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