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冰凌花

作者：优雅的胡子（吴永刚-Max）

窗玻璃上的冰凌花，好久没有见过了。

在吉林楼宇流行“中空玻璃”窗之前，每到隆冬，在早晨和傍晚，屋内的暖湿空气就会在窗玻璃上凝结薄薄一层冰凌花。冰凌花的花纹多种多样，有的像高耸的竹子，有的像铺展的灌木，有的像盛开的花朵，有的甚至像海底招摇的藻类。每块玻璃上都有与别不同的“植株"群落，同一块玻璃上早间和晚间的花纹也不重样，让每一块玻璃上的纹饰都如不二的艺术品一般，优雅地发散着自己的独特魅力。

每当冰凌花布满窗玻璃时，孩子们就会聚拢在窗前。联想丰富的孩子会将冰凌花展现的世界描述成森林或海底，那里隐藏着公主、王子，或者是美人鱼、海豚。他们把脑海里对冰凌花的无限想象，勾勒成富有生命的奇幻世界——前言不搭后语着讲给身边的孩子，或者呢喃自语着说给自己，亦或让故事弥漫在胸中，只任随之产生的沉醉浮现在脸上。仿佛那些冰凌花中真的会飞出小小的人或动物一样。

在极寒的晨间，倘若室内足够温暖，玻璃窗上的每一片玻璃都会被冰凌花布满。每块玻璃的下方冰层要厚于上方，遍布的花纹将室内外的世界隔开，让不可见的外部空间一下子就变得神秘。这时候，孩童们会在密布的冰凌花上，忍住刺骨的寒冷，用手指一点点融开一个圆形的“小天窗”当做瞭望孔，向外张望。如果瞭望孔开在冰凌的厚处，还会有些凹透镜的效果，一些男孩子会把自己所处的室内想象成碉堡、坦克或潜水艇，而把外边白雪皑皑的世界当作要去征服的远方。

太阳升起来后，窗玻璃上的冰凌花会自上而下消融。融化的冰水沁入冰凌花与玻璃之间，使孩子们可以将未融化的冰片撬下来。薄薄的冰片有大有小，这就成为一些孩子比赛的玩具——比谁撬下的更大，比谁撬下的花纹更多，争来论去不亦乐乎，让那缺少玩具的时光在幸福快乐中静静的流淌。

除了住宅的玻璃窗，冬季的公交车车窗上也会出现冰凌花。为了通过车窗外的景物辨识位置，许多人会贴近车窗，用力地从口中“哈”出暖气，再用手划开冰凌花，露出一片可以观察到外边的“小窗”。这些小窗在很多时候会被乘车孩子弄成别样的“涂鸦”。他们在车窗上用手指、手掌的体温，融出各种图案，最多的是“小脚丫”——握紧拳头，用拳头的外侧在冰凌花上印出脚掌的形状，再用手指去点出脚趾头。然而这时，孩子们常会遭到家长的呵斥，家长们会说车窗上的冰凌花都是乘客口中呼出的湿气，弄到手上，非常不卫生……

近二十年来，我已经好久没有没看过能够布满整个窗玻璃的冰凌花了。或许是因为房屋建材的升级，窗子上不再出现冰凌花；或许是因为生活节奏太快，来不及去细心观察；或许是因为年龄的增长，不再陶醉和满足于冰凌花带来的小欢欣。然而对每个有着寒冷地区生活经历的人，冰凌花始终贴附在心中，凝固着最纯真的快乐记忆。

快乐记忆可能因种种原因，离我们渐行渐远。可只要它还留存在记忆之中未被遗忘，在不经意时，必然还有重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