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原精舍诗编年笺注稿》1406

民国四年（1915）乙卯  六十三岁

【存诗】

本年存诗百四十一题百六十七首，均见于《散原精舍诗续集》卷中与卷下。

 【行踪】

正月，陈三立居沪，与沪上诸老开逸社。

二月，赴逸社第二集，往西山省墓。

三月，还沪，赴逸社第三集。

 四、五月间，移家还金陵，朋旧纷纷来访散原精舍。

六月，颇与金陵陪酒宴游。于式枚卒。

七月，俞明诗自沪归金陵。时，群儒鼓吹帝制，陈三立赋诗讽之。

九月，六十三岁生日，赋诗写愤。缪荃荪至金陵，劝主帝制，拒之。

十、十一月，独游金陵名胜。

十二月，俞明诗携子方恪赴沪，岁末归。陈三立赋诗讽袁世凯称帝。

1406-1

乙卯元旦仁先、李道士见过

新晴为我暖瓶枝，四壁吹香更醉谁（1）。饱眼海云成故旧，垂头国论卜雄雌（2）。忘年野服能排闼，生菜春盘看上匙（3）。隔夕沥肝衔袖纸，古愁祇许凤凰饥（4）。

【笺注】

正月初一（1915年2月14日）为乙卯元旦，仁先（即陈曾寿，详见）和李道士（即李瑞清，详见）过访，陈三立写此诗，表达了朋友元日相聚的无拘气氛以及关心国事、忧愁动乱的共同心境。末句尤有意味。

（1）“新晴”二句：新晴的天气为我温暖了瓶中的花枝，风吹花香透四壁，要再醉了谁？

“吹香”，送来花香。唐李颀《爱敬寺古藤歌》：“忆昨花飞满空殿，密叶吹香饭僧遍。”

首联写元日的温暖与花香。“更醉谁”，引起下面友人前来的描写。

（2）“饱眼”二句：饱看海上风云，成了旧日的经历；垂头丧气地谈论国事，预测着成败。

“故旧”，此当作旧日往事解，正应元日作诗“辞旧”之义。

“雄雌”，比喻胜败、高下、强弱。《史记·孟尝君列传》：“此雄雌之国也，势不两立为雄，雄者得天下矣。”

颔联写友人一年来相聚的忧国情怀。

（3）“忘年”二句：忘年之交穿着村野服装推门而入，有春盘的鲜菜选着动食匙。

“忘年”，指“忘年交”，以才德相契，不拘年龄、行辈而结成的知交。《南史·何逊传》：“（何逊）弱冠州举秀才，南乡范云见其对策，大相称赏，因结忘年交。”

“野服”，村野平民服装。《礼记·郊特牲》：“大罗氏，天子之掌鸟兽者也，诸侯贡属焉。草笠而至，尊野服也。”孔颖达疏：“尊野服也者，草笠是野人之服。今岁终功成，是由野人而得，故重其事而尊其服。”

“排闼”，推门，撞开门。宋王安石《书湖阴先生壁》诗：“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

“生菜”，鲜菜，青菜。唐杜甫《立春诗》：“春日春盘细生菜，忽忆两京梅发时。”

“春盘”，古代风俗，立春日以韭黄、果品、饼饵等簇盘为食，或馈赠亲友，称春盘。唐沈佺期《岁夜安乐公主满月侍宴》诗：“岁炬常然桂，春盘预折梅。”

颈联写有人前来相聚的无拘亲近之状。

（4）“隔夕”二句：前晚披肝沥胆的诗篇带在袖中，那怀古的忧思啊，只有凤凰似的贤者受难，才能知道！

“沥肝”，“披肝沥胆”之省，比喻以真诚相见或极尽忠诚。《隋书·李德林传》：“百辟庶尹，四方岳牧，稽图谶之文，顺亿兆之请，披肝沥胆，昼夜歌吟。”

“衔袖纸”，放在袖中的诗稿。此指陈李二人前一天除夕晚间所作的诗。

“古愁”，怀古幽思。宋苏舜钦《舟至崔桥》诗：“晚泊野桥下，暮色起古愁。”

“凤凰饥”，语出唐杜甫《述古》之三：“凤凰从东来，何意复高飞。竹花不结实，念子忍朝饥。”后用“凤凰饥”比喻贤者受难。

尾联写观看友人除夕诗稿的感叹。末句，非经历劫难的人，当难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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