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兵诗选｜夜晚倾听诗经里的美人，在采薇声中谈笑风生

端午

骨头舔舐着骨头

幽暗吞噬着幽暗

这汨罗江的水总是那么透明

我听到清净的风

在不安着什么

那些没有思想的骨头

会不会是诗人遗留的骸骨

我听到的也不是风

那是月光交出的

欲念

在黑暗的浅滩里潜行

端午

那场惊心动魄的纵身一跃

早就成为你悲壮的写实

汨罗边那些昏暗的草木上

我与一株艾草

比翼双飞

初夏 所有的引喻象是一场百花的盛宴

蝴蝶 是诗经中的雨滴

而那些花朵繁衍不出

你的高洁

我听江水发出号令

在楚国的土地上

飞出无数刺向敌人的箭镞

端午

黎明的忧郁跌入艾草的矩阵

跌入昨夜哀哀的鸦鸣

弱小的灵魂 牵不住诗人的悲壮

将风雅颂再吟诵一次

我就能变成时光中的焦点

在楚国 我还不能用一颗粽子

赶走汨罗江中冤魂

夜晚倾听诗经里的美人

在采薇声中

谈笑风生

晚风里：我的眼泪早已流干

是这场肆虐的秋雨

发布秋叶的讣告

还是这多余的雨水

冲走了暗夜的忧伤

为何那片瑰丽的花海早已呈现出衰亡的痕迹

我听见那辽阔的天空

涌动出更多白色的泡沫

像是大海吐出的骨头

不难想象

与星星枯坐的痛感

从身体的某个器官

传导着

无尽的思念与等待

像是一个人在永恒的宇宙里沉沉睡去

那些在盛夏里旺长的野草

是怎样地用钢尖般的触角伸进

每个甜美的梦乡

我听到的声音或许是烈火 或许是牧歌

也可能是池水中苍惶逃命的水鸟

它的歌声如此急促

像是手术台上生命垂危的老者

发出低微的颤音

我们在火焰上跳舞

在风的喉节部

塞入理疗的器械

比如

那只死于非命的蝴蝶

写给心爱的梅

请允许我在黎明的草木上

小心翼翼地采撷

一颗纯洁的露珠

那是你用思念的泪水

熬制成的海洋

总在我皓洁的明眸里

泛动出

紫色的芬芳

我听到深夜透明的鸟鸣

轻轻地落于梦的巢穴

像是一双温柔的手

轻抚

那些溃烂的伤口

许多的寂寞仿佛是沉睡在大海中的星星

我听见那些蓝色的风暴

总在我安睡时

轻而易举地飘进我

花一般的卧室

沉醉了的心

像是那片冷风中咆哮的海洋

冷风啊

请将我的身心

安置在深夜的一盏灯火里吧

那斑驳的涛声：快要渐止

一

山岗上的大丽花就要开了

在牧羊姑娘妩媚的衣裙边

蠢蠢欲动

那些旺盛的雨水

从她柔美的前额

直击大地

我听见明亮的飞鸟

带来唐古拉山的问候

黎明时分的躁动

是内心的涛声

总会叩响昏暗中的一切

娇艳的格桑花 是羔羊深情的眼睛

在不远处肆意走动的

野蔓

依旧从深夜的湖水中

匆匆赶来

绸缎般的湖水里

落满调皮的星星

在

浅浅的梦中

那些顽劣的浮藻

轻轻地蠕动着

快要从我

温暖的肩胛骨中

滑落

二

快些醒来吧

那些雪依旧停泊在

三千里外

在深渊的底部

依然有放纵的玫瑰

越狱 潜逃

我听到孤独的狼声

唤起

凶残的私欲

在少女

欲望的陷井里

那枚鹅卵石

依旧沦陷

三

撬开山顶

那块沉重的石块

那些神秘的萱草

便无声消失

在闪亮的水光中

那些泡沫

在盛夏的脊背上

舞蹈

一柄锋利的剑

是凶残的血液

沉淀在湖光山色中的旧物

像某个早晨

一个酗酒的诗人

望了

在桃花满满的池边

写下明亮而忧伤的

蓠草

四

再没有醒来的尘埃

打扰

我的沉思

那些干涸的鸟鸣

是死而复活的灵魂

在一株兰尾鸢的根部

所有的诗

被一些泥土掩埋

五

一杯酒

能够燃烧多久

能够将这些千年的积雪

吹至

怎样的高度

如果艾米莉 .迪金森的萎靡

能够在深夜觉醒

我宁愿

在时光羽化前

为你超渡

六

那些不止的

是比爱情还要高贵的图腾

在玫瑰花铺陈的地毯上

豢养一头

西班牙斗牛吧

在每一片挂满露的叶片上

我向前世

又算得了什么

七

这些卑劣的火焰

也许会恐惧什么

在贵族的宫殿里

那本经卷

早已将一个人的内心

刻画的如此完美

而我

分明看见

浓烈的爱情

在野性的光芒的淡去

八

当统制者的牢笼

无法禁闭自由

风

依然从四面八方赶来

穿过森严的门卫

与高贵者一起

啖食

白鹿 夕阳 烈火

和一匹老马的

骨髓

九

我无法辩明

这些高贵的君子兰

有多少虚幻的

旨意

像一位药铺老板

对慈悲者

散发出略带苦味的

蓝色药丸

阳光开始没落

总有一些精美的谎言

被牧羊者

参悟

在一望无垠的牧场

依然用

怜悯的目光

注视着一只死亡不久的雌马

十

狩猎者

总是在短暂的浅坡上

对着斜阳

发出救赎

在薄薄的羊皮卷里

那些比紫葡萄

还水灵的

果浆

总在安抚

一个失眠者的深夜

作者：耿兵，网名：厚德载物，七零后，大专文化，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读睡诗社专栏诗人。九五年开始发表作品，作品散见于《作家报》，《诗刋》等一百多种文学刋物，并获全国大奖三十余次，著有诗集《永远不再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