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七十年代甘肃的穷

记忆中七十年代甘肃的穷,第1张

六、七十年代国内大部分农村都穷,但穷的程度不同,我约二十年时光都在甘肃度过, 祁连雪山、巩昌河水、兰州铁桥、岷县“花儿”、尕面片、酿皮子…无不令人梦绕魂牵,但对甘肃的穷同样印象深刻,且感同身受。

记忆中七十年代甘肃的穷,文章图片1,第2张

70年前后我还在兵团,一早去蒲麻镇办事,骑在马上手里拿着馒头边走边吃,快到集镇时马颠簸我手中剩下的小半馒头掉在地上,被走在路上的一个妇女顺手快速捡到,用衣服擦了下,就拿给身边的孩子吃,孩子大约五、六岁,大口的吃着。这一幕深深刺痛了我的心,我下马把背包里仅有的一个馒头拿给了这个孩子。

那时我们虽然也穷,但起码每月还有二十几元工资,活命没有多大问题。比起农村的穷,农村就要加上一个“更”。

据农一团(黄花农场)兵团战友崔可陶回忆,他一次在玉门镇农一团东山根种菜时,有一次连队附近塔尔湾村一个放牛娃因为贪玩,疏于照看,他的牛吃掉了我们战友种的洋白菜种籽田,他们的牛被我们扣留下来。

晚上场里放电影,牛的主人趁他们晚上到十三连看电影的时机,将被扣留的牛偷偷牵走,还拿走了他们拴牛的铁橛子及一条新麻绳。

崔和菜班的战友王炯到他家去追讨,本来心中特别生气,要向他家索赔被毁掉的种籽田的损失。

但到他家一看,四壁空空,床上的一条破棉絮颜色黑得发亮,且烂如渔网。放牛娃的妹妹已经十一岁了,却一丝不挂,丝毫不知害羞地站在他俩面前…又听说这家的女主人长期患病,欠下生产队不少钱。他们不得不决定放弃了索赔的想法,只是“教育”了那个放牛娃几句,要回了绳子和铁橛子了事。

有一回他们看露天电影,芭蕾舞《红色娘子军》。身边是许多附近的老乡。当演到南霸天做寿一场戏时,见到银幕上那么多使女排着队端上一盘又一盘美味佳肴,一位老乡不仅自言自语道:“这么多都是啥好吃食呀?”他的同伴,可能是这些老乡中见多识广的一位答到:“馍馍肉!”

听他口中说出这三个字时的坚定语气,可以断定,在他的心目中“馍馍肉”无疑是天下最最美味的食物,且一般人、一般的时日很难享受得到的吃食。

他们连的战友徐祜调入武威歌舞团不久,到所属民勤县体验生活。因为从上面来了他们认为是“公家人”,房东当然要用家中最好的东西来招待。

但这最好的东西却是家中珍藏的、平时舍不得吃的、发霉的干馒头。徐祜面对着馒头上的霉点和掰开馒头扯出的长丝难以下咽,却又不能不勉强下咽;旁边围着他的许多老老少少,眼巴巴地看着徐祜独自享受“美味”,心中虽然羡慕,却又不能得到。

有一年他从兵团黄羊镇水泵厂回家探亲,在黄羊镇火车站见到许多外出讨饭的老乡,在简陋的候车室地上横躺竖卧。因为火车没有按时到达,崔可陶就与他们聊起天来。

当时问了他们这样一句话:“是新社会好还是旧社会好?”一位老乡特别真诚地回答说:“当然是新社会好!”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盖有生产队大红印章的证明给他看,并接着说道:“旧社会出去背粮(背粮是当地老乡对讨饭的称谓)地主的狗咬我们;现在生产队给我们出证明,证明我们是背粮的,不是坏人。”在后来的交谈中得知,他们之中竟有当年韩战时赴朝作战的“最可爱的人”。

大约在上世纪80年代初,崔已调到兰州钢厂工作。厂里派他到素有“陇东苦,甲天下”之称的通渭县温泉疗养院,照顾一位因腰伤前去治疗的老同志。

在县城“最繁华地带”的大十字,见到一些人蹲在路旁,面前摆着一溜溜的发面饼(纯面粉制成,里面并没有任何馅料),每个饼充其量也就一两来重,大约有两指宽、一指半厚、十几公分长,每两个摞在一起,拦腰围一张一指多宽的红纸条,系一条当时城里常见的捆点心盒的纸绳。他心中纳闷,不知作何用处。

一问才知道,这是当地人买去走亲戚的礼品。听当地人讲,通渭的老乡谁家白水煮洋芋(土豆)蘸盐,能从正月初一吃到腊月三十而不断顿儿,谁家就是好生活。

在那些日子里,有时会见到有老乡翻越好几座大山到疗养院,为的是在食堂买两个馒头,因为家里来了重要的亲戚,买回去招待贵客。

通渭的温泉水质很好,听说富含许多对人体有益的矿物质,可以治疗皮肤病、腰腿痛等病症。因为凡有泉眼的地方“公家”都在上面盖了疗养院,四邻八乡的农民如果害了病,是不可能住进疗养院治疗的。

他们就用各疗养院出水口处被流出的温水沤黑的稀泥糊在身上,或是在流出的脏水聚集的水洼里洗浴,男的女的都是如此,并不避人。听说许多人就是这样治好了身上的病痛。

当然,这类记忆还远不止这些。正是因为有了在兵团、在甘肃那些年的艰苦生活,正是因为心中存有这些关于甘肃农民贫困境况的记忆,所以在后来的这些年,无论身处怎样的境遇,无论生活对他怎样地不公,他总是觉得上苍已经给予了自己格外的眷顾,心理不会失衡,不会愤愤不平,不会怨天尤人。

他说,这些年自己的经济状况好了一些,当他觉得应当用自己的绵薄之力帮助什么人的时候,最先想到的便是甘肃的贫困人群。

经历过贫困的人,如我本人就养成了很少把剩饭剩菜倒掉的习惯,这个习惯为八零后的子女等后辈所不容,他们会讲出很多道理,影响健康注意养生之类,道理我都懂。

正因为对贫穷和饥饿有深入灵魂且挥之不去的恐惧,且因而积习难改,每一次倒掉没有变质的剩饭菜内心总有一种负罪感。

天津战友张雪年,七十多岁了,退休工资不低,水平算小康,但外出为节约还自己买个老年车骑,我说你很少出门,一年没有几次,出门打的,也行,他说不习惯,有负罪感。

这些事回忆起来看似不合时宜,时光虽相距近五十年,但宛如昨日,这种令人恐惧的日子,毕竟一去不返了,渐入老境的我辈期望这样的日子永远不会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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