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春雨

一场春雨

如果你问我，下雨会联想到什么，我会想到《渔舟唱晚》这首歌。
渔舟唱晚是天气预报这么多年不变的音乐，旋律优美，百听不厌。这么好听的音乐，一开始愣是不知道它的名字。后来才知道是《渔舟唱晚》。就像西游记开头音乐，啾啾啾一声，动人的旋律响起，后来知道那是《云宫迅音》。
当然，我还会想到在没有电视机前，靠算命先生去掐指一算天气的那段时光。
当远远地听见木板敲打木板的声音传来，人们的目光开始去寻，敲半天了，才看见从东头拐了过来。东头人迫切地问“有雨没雨？”，这句话好像已等了好久，迫不及待的抓住机会就问。先生开始算，有，明后两天都有。然后继续敲打着木板向前。“雨大不大？”，“小雨”。
这个时候留给人们的只有望天，去捕捉云彩，看能不能看到一块黑云，如果正好一块黑云过来，那就意味着雨要来了。有时特别准确，到了明后，果然下起了雨，并且还是小雨。都夸先生算得准。
看来每个庄稼人都渴望下一场雨，雨是多么稀缺，多么珍贵啊。春雨贵如油。在万物生长靠太阳的同时，润泽万物生。
到了麦收季节，如果再问先生有雨没雨，这个问，是想做好随时收麦的准备，因为一旦有雨，就把刚刚打下的麦子给淋湿甚至冲跑，白忙活一场。
木板敲打着木板声又过来了。还是从村东头慢慢拐过来 ，先生的步伐永远是一步一个脚印往前，看不见是一方面，性格是一方面。人们的目光开始齐刷刷望向，等着算命先生走近。“你又过来了？”，这是礼貌。算命先生就那几个，十里八村都认得。算命先生停下，也不多说话，只是不停地敲打木板。“有雨没雨？”。还是这句话，好像只能问有雨没雨。先生掐着手指，好一会儿，说，这两天没有，三天后一场雨。一听没雨，可以放心晒麦了。麦子如果不及时晒干，捂坏了可了不得。所以大家担心有雨没雨，也是正常。不是农村人，没在农村体验过，你是不知道这一切的。打点粮食不容易，要不李绅在唐朝就写下了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唐朝是个兴盛的王朝，李绅看到了农民的不易，于是写下悯农。悯，同情，怜悯。

尤其在收麦子时，那个扫麦环节，如果你是亲眼所见，你就会理解农民的不易。因为门外路上凹凸不平，麦子会钻进小缝中，所以在扫的时候，一籽一籽盯着去扫，生怕错过一粒。笤帚横着扫竖着扫，你就是钻老鼠洞里，也要把你给扫出来。

大家还记着三天后会有雨，这两天赶紧晒。其实在晾晒过程中，一直看天，天空是最好的证明，蓝天白云，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下雨的，可是又有露着大太阳下雨一说。所以根本无法预知有雨没雨。提着心过了三天，晒了三天，又随时准备着迎雨。这个时候发现还是大晴天，继续晒。如果没有按照先生说的那样下雨，那么，庄稼人就会说估计是有雨，天变一顿饭，天变了。没有人去指责或者说算命先生说的不准。在那个时候，在什么都没有的年代，总得有个人去指引，不管这个人说的对或不对，没有这个人还不行。就像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敢去做这件事情，本身就让人佩服。余光中的《算命瞎子》就很好的写了算命先生的一生——一根拐杖尝尽他世路的坎坷。

后来有了电视机，一到晚七点看新闻联播，接着看天气预报。那个时候那个时间段你只要站在胡同或是街上听，没有第二个声音，都是新闻联播和天气预报的声音，他们看天气预报时再把声音放大，生怕听不清主持人说话。那段时间又把天气预报给夸个不停。算命先生告一段落，街上不再有木板敲打木板声，也不再问有雨没雨。

现在，手机上实时天气预报，让你知道未来半月，四十天，九十天的天气如何。具体到一天中的每个时间点。那个淋成落汤鸡的可能已经不存在。说到落汤鸡，我的目光又回到村东头，这次从拐弯处过来的不是算命先生，而是一群妇女，是的，她们上地干活了，然后下雨了，然后淋湿了，然后跑着回来了。

如果以后，我要写小说，我说的是如果，是假设，是假如，开头就从村东头写起，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头，就从村东头，从一个人写起。你要问我以后是什么时候，我就告诉你，以后是一百年以后，五百年以后，或者一万年以后。

一场春雨百花开。我家楼前一片草坪，在春雨的滋润下越发青绿，这个不是骤雨打新荷的那种骤雨，而是轻轻的细细的有随风潜入夜的默默无闻的滋润，又比细雨不湿衣大些。清明时节雨纷纷，这是自然规律，也是经验之谈。

我感受着这场春雨，感受着这个季节的不同。我多次说到春天是个可容纳万物的季节。在大家一致认为春天是初出茅庐时，春天却包揽了许多。春天，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本书的前言，甚至可以说是红楼梦的前五回，囊括了全部内容。你看，春寒料峭，乍暖还寒，风来雨雪。四季在春天交替着上演。有时一天都能出现四个季节，早上秋天，上下午春天，中午夏天，晚上冬天。春天是第一个出场，多少会有些紧张，却又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和精神，容纳了许多。

雾蒙蒙的天，感觉雨还会下一阵子。下吧，下透。

正值阳历四月天，不知是受林徽因的《最美人间四月天》的影响，还是四月天本身就很美，总之一到这个季节，不管阴历还在二月还是三月包括四月，都会想起最美人间四月天。细雨点洒在花前，燕在梁间呢喃，轻灵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此刻，车辙声占据早间，高峰期不管下雨与否，只是下雨时，声音会特别明显。暂且还没有水花，如果水花旋转，那么又会是一幅别样的画面。不过我想到一个词——小水不池儿。这个是方言，是小水坑的意思。

一场秋雨一场寒，一场春雨一场暖。节气已向暖，接下来谷雨，雨生百谷，春雨将绵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