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人 | 在张掖

1976年，我从院子前面的抗震棚里被叫醒，被告知要去老家张掖。住在外面是因为唐山地震后全国人民都不敢住房子里了。

我和妈妈、大哥、弟弟一起，先坐牛车到团部，然后做班车到乌鲁木齐，中间记得住在石河子一晚，然后坐绿皮车到张掖。一路火车上的烟灰缸很好玩，我们转在桌子底下玩得开心。

一路各种赶路，我记得我的视力很好，月光下走路的时候我也可以看清，所以走在前面。但是记得回程快到家的时候，我却马失前蹄，一脚踩进泥坑。

父母的亲戚姐妹都在张掖。表姐们说那次我和弟弟穿着红色灯芯绒的外套，妈妈把卷发梳到耳后，用卡子别着。据说我还是挺懂事，其实表姐的表达是”机灵“，上车的时候一直看着包包，而我从来都只是认为自己不傻而已。

40年前张掖的记忆，一笔写不完，这次新的经历又附加在上面，也激发了回忆。这些记忆很有交集：表弟一眼我就认出，也想起他那次的样子，虽然他才三岁。表姐一眼看到后就想起来她那时候的性格脾气，居然从小到大这些都不会改变。

但我也不明白自己在六岁时候是什么样的，就像我昨天看到同学群发了一张我从没见过的19岁时候的同学合影，我也认不出哪个是我。

让我更不明白的是，父母怎么去新疆的。但是从张掖亲人的聊天中，我知道了很多旧事。但是我没想到上辈人的命运，我父母的一生，我现在的经历，一直都和2个地名有关：张掖----新疆。

在街上，在古寺、木塔前，姨姨、舅舅谈起的那些家事，父母那时候反复讲的那些故事，以及40年前我的那次经历，碰撞交织纠缠在一起了。

从新疆自驾到张掖，过了星星峡，天气放晴。到了玉门，春风中有了暖意。酒泉一夜，满城都是烧炕的气息。

张掖西下了高速，张掖就到了。毫无疑问，这里的两侧山脉不高不远、河流草滩就在上游，挡寒风，润土地，没有理由不富饶。城市精致、小巧，适合精耕细作，也适合经商交易，没有理由不“人杰地灵”。

而最终张掖名字，似乎也指向了一个答案。'张国臂掖，以通西域 。

张掖，我还需要时间来体会，可惜我归程已近。

湿地公园，黑河上游的一片芦苇和沼泽在政府的投资下，打造成了一个旅游度假和创业园。徙鸟归巢的日子临近，只是上辈人再也回不来了。

滨河新区除夕之夜，很多人在祭奠亲人。

父母那辈人的历史，只是一张模仿的照片了。

年初一艳阳高照，温度已经上升到了8度，而1月25日的时候，张掖气温下降到58年来的最低：-28度。

丹霞地貌。传说都是不可信的。

丹霞地貌。生存是第一位的。

以前这里是乡村，开发成楼盘，还建了教堂。老家人的旧屋已经夹在G30高速公路和兰新高铁之间，新盖的高层即将交工，市区已经离小院不到2公里。

1976年，我记得母亲说，这个塔都是木头造的。我记得当时颜色很深的暗红色，以及木头的裂纹。如今柱子都是包起来的了，只有门槛还能看到这个裂纹了。

我记得当初木塔旁边都是空地，如今把学校分开后，空地留出来了。

6岁的时候，我从张掖回到新疆，给小朋友说有个很大的佛是睡觉的，很大，有几十米。没人信，最后我不断地缩小他的长度，还是没人信，最后我自己也不信了，这个大佛最后居然从记忆中当做谎言被删除了。直到我今天又看到大佛。

山西商会可真的是值得纪念的，里面戏台很气派啊。关帝庙上面阎锡山写了一个匾，里面现在还有人拜关公。

我的外甥钱隆说，他们又不是黑社会，为什么要去拜关公？

黑社会，旧社会，都是社会！

你大舅，你二舅，都是你舅！

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