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议柔石的“迂”——鲁迅《为了忘却的记念》读后

小议柔石的“迂”

作者│杨敦文

【序】清明将至。谨以此文向为了新中国而英勇献身的革命先辈，包括早年牺牲在南京雨花台的十万革命先烈致以崇高敬意。“成千成万的先烈，为着人民的利益，在我们的前头英勇地牺牲了，让我们高举起他们的旗帜，踏着他们的血迹前进吧！”

清明前夕，又一次拜读了文学巨匠、伟大的思想家和革命家鲁迅先生《为了忘却的记念》一文。谨对文中所提及柔石的所谓“迂”略作浅析。“他的家乡，是台州的宁海，这只要一看他那台州式的硬气就知道，而且颇有点迂，有时会令我忽而想到方孝孺，觉得好像也有些这模样的。”“无论从旧道德，从新道德，只要是损己利人的，他就挑选上，自己背起来。”请特别关注文中“台州式的硬气”和“损己利人”这十个字！（详见《为了忘却的记念》原文。）柔石是“迂”，但“迂”得很执着。为了追求真理，他可以夜以继日甚至不吃不喝地伏案写作。“然而柔石自己没有钱，他借了二百多块钱来做印本。除买纸之外，大部分的稿子和杂务都是归他做，如跑印刷局、制图、校字之类。”《朝华社》倒闭，让“柔石的理想的头，先碰了一个大钉子，此外还得去借一百块钱付纸帐。”但他并未就此罢休，并且意识到“此后应该转换作品的内容和形式”。面对挫折，他十分坚决地回答鲁迅先生说：“只要学起来！”这就是柔石的所谓“迂”，“迂”得令人钦佩，“迂”得让人对这个韧性十足的男子汉肃然而起敬。柔石的“迂”，至少又说明这位一身“台州式的硬气”的年轻人虽身处黑暗龌龊的“十里洋场”却“出淤泥而不染”，品行高洁宁折不弯。柔石生前一直坚持不懈地用笔做刀枪向反动势力作斗争，多次被捕，直至最后为党的事业英勇献身。然而就是这样一位文采洋溢从不为自己谋丁点私利，“损己利人”，“迂”得可爱的好青年，竟被万恶的反动派杀害了！当我们眼前再现柔石等革命者高唱国际歌高呼“打倒国民党反动派！”“中国共产党万岁！”口号慷慨就义的悲壮情景时，我们怎能不为这些青年志士“甘洒热血写春秋”的壮举深受感动呢！英雄的鲜血为“迂”的“属性”无疑做了一笔很具说服力的注释。“生命诚宝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这种为成仁而杀身，为取义而舍生的“迂”不正是像柔石等“左联”五烈士一样无数革命前辈的光辉写照吗？柔石是跟他亲爱的女友冯铿女士面带微笑共赴刑场的。想到此，我们怎能不在心灵深处产生强烈震感而热泪盈眶呢！至于说柔石生前不善交往，就连跟冯女士在一起也有些距离的所谓“迂”，就更没必要对这位每逢异性便略带腼腆的年轻人求全责备了。“他的迂渐渐的改变起来，终于也敢和女性的同乡或朋友一同去走路了，但那距离，却至少总有三四尺的。”鲁迅先生在提及此事时也毫无他意，反让我们深深体会到先生对柔石这些年轻人慈父般的关心与疼爱。更何况柔石与冯铿姑娘最终已成为了心照不宣的革命战友。柔石所做的一切无非是面对穷凶极恶的反动势力发出英勇反抗的怒吼，面对封建的反动统治者发起坚定勇敢的挑战。柔石所谓的“迂”恰恰证明他无愧为一名大无畏的共产主义斗士。可是在当时“万马齐喑究可哀”的旧中国，想要发发声，讲句公道话，委实是“确无写处的”。鲁迅笔下那条“纵深的历史长河”同那幅“广阔的社会画卷”告诉我们，千百年来封建统治者的富贵荣华、花天酒地完全是建立在食民肉、吮民血的基础之上。为了维护其反动统治，他们总是对人民残酷镇压，实行所谓“高压政策”。他们最怕有人挺身而出宣讲自由，弘扬真理，最怕有人将他们的鬼蜮伎俩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而方孝孺、吕安、嵇康、柔石等古往今来的为民请命者恰恰是敢于直面黑暗并与之作殊死决斗的人。那些心怀鬼胎的压迫者剥削者怎能不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欲置之死地而后快呢！就是他们对反抗者一次次举起血淋淋的屠刀，欠下了一笔又一笔的滔天血债。因此我们可以说，国民党反动派在龙华惨无人道地秘密杀害柔石等五位青年作家，正是从反面为柔石“迂”的思想实质做了又一笔极有说服力的注释。“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柔石的“迂”说到底就是面对杀人刽子手的恫吓劝降说“不”，就是我们的民族和人民惊天地泣鬼神的一身正气，骨气和傲气。有这三“气”在，敌人奈我何！死亡又奈我何！↑原国民党淞沪（龙华）警备司令部门楼对柔石等年轻人的遇难，鲁迅先生是万分悲痛的。他在文中回忆道：“我记得柔石在年底曾回故乡，住了好些时，到上海后很受朋友的责备。他悲愤的对我说，他的母亲双眼已经失明了，要他多住几天，他怎么能够就走呢？我知道这失明的母亲的眷眷的心，柔石的拳拳的心。”这是多么隐忍而悲愤的对那个吃人社会的血泪控诉啊！在清明到来祭奠亲人的忌日里，想起先辈们为革命抛家舍业清贫度日含辛茹苦忍辱负重的情形，怎能叫人不伤心落泪啊！那位双目失明夜夜盼望儿归的可怜母亲不正是旧中国成千上万个母亲活生生的缩影吗！

当然，柔石“迂”的思想性格离不开那个豺狼当道、军阀混战、兵荒马乱、白色恐怖的年代。我们没有必要也不可能将这种“迂”的个性原封不动地照搬到今天这个社会中来。毕竟那个人民当牛做马、忍气吞声，“确无写处”的年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但先辈们那种“为着人民的利益”义无反顾、殒身不恤的牺牲精神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永远是值得我们后辈学习与继承的。

2023年 清明节前夕于泉城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