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min 天堂游之二：苏州
2000年4月23日，旅游团整个住进了苏州一家旅馆，每日三餐多为米饭，餐厅给的小碗比新疆人的茶盅还小些，新疆人实在，大盘拉条子拌面还得加面，如何耐烦用茶盅一次次不断地盛饭？纷纷叫嚷：我们是新疆人，不是苏州人，换大碗来！跑堂说，这就是我们这儿的大碗，再没更大的了。
也怪，吃了数日，也许是入乡随俗，新疆人的惊人饭量也渐渐变小，从四五碗逐渐缩减成一两碗，新疆大肚汉都变成了袅袅婷婷的苏州姑娘。
我不由想起一个真实的笑话，当年上海知青来新疆兵团，一开始定量60斤，上海鸭子们都不愿意，说：我们是上海人，不是北方人，哪能吃那么多粮食？要求减到30斤，领导说这里全是重体力劳动，没60斤顶不下来。鸭子们不干，再三争吵，领导没办法减成45斤，鸭子们还吵吵嚷嚷。
一个月下来，肥鸭子饿成了皮包骨的柴鸭，又叫嚷：还是恢复60斤吧，晚了，已经减下来的定量哪能随便又涨上去？
可知南方人看不起北方人的傻大黑粗，以玲珑秀气为美，吃饭要小碗，喝茶要小杯，穿衣要单薄，说话要“吴侬软语”。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们到了苏州也得缩细几圈。
旅游团有七八名维族，来南方旅游吃尽苦头，所有饭馆、餐厅一律不进，只吃自己从新疆背来的馕，最多就点儿黄瓜、西红柿，一个月游下来，一个个饿的脸都发绿。
大家看着可怜，指着街边的回民清真饭馆说，那不就有你们能吃的饭馆吗？他们中间一位始终阴沉着脸的女人说：那是假的，不清真。
大家渐渐知道，这位女人是他们这一伙的“精神领袖”，她说不能吃，谁都不敢造次。
2，苏州园林苏州园林是中国私家园林的最高典范。文革中我就来游过，当年对我的冲击竟使从不写诗的我，一口气写出十首格律诗！写遍虎丘塔、寒山寺、拙政园、留园、怡园、留园、西园。所谓“诗言志”，若非真情所至，岂能凭空造出？
老家北京，生长在新疆，热爱唐诗宋词的我，到了苏州，竟忽然觉得回到了唐宋时代，仿佛只有这里才是“我真正的家”，而家所在的新疆，反倒觉得而是异域风情，不过暂时浪迹塞外罢了，这就是文化的力量！
此次重游苏州，整整住了十天，我天天背着画本到处转，越画越熟，越有味道，我的笔下居然无师自通地出现了国画风格，古典意境。
这是因为当年在苏州建造园林的主人都是一些画家，他们完全依照国画意境叠石理水，移情设景，建成这许多园林，所以自有中国文化侵淫其中，造成曲径通幽、咫尺山林、步移景异的效果。面对这样的景色作画，岂有不中国之理？
有一天我正在沧浪亭忘情作画，没想到一群围观的小学生居然将我背包中的一个速写本偷走，那里面有我非常满意的好几幅作品，比如《周庄双桥》。回到旅馆说起这事，大家全都为我惋惜。
苏州的园林确实天下无双，美不胜收，不过“东方威尼斯”之称却属过誉。苏州是水城不假，但满城的河水黑绿发臭，无法与威尼斯相比。游威尼斯水城，必坐“贡多拉”小游艇穿行于水巷，别有一番情趣。苏州这水道能行“贡多拉”吗？即使白坐白玩，怕也没有游客愿意受这“毒瓦斯”的罪。
当然，两地的地理也有差异，威尼斯是海水，自有海浪帮助净水，而苏州几乎是死水。不知今天治理得如何了。
3，观前街
观前街是苏州最繁华的地段，以前我没闹清它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儿，这次我才弄清，原来这条街上有个“玄妙观”，意取道教祖师爷李耳的《老子》一书：“玄而又玄，众妙之门”，玄妙观大门紧锁，看不出里面藏着什么，更显其“玄妙”，我只好在外面画它一幅。
观前街最热闹的莫过“人民商场”，顾客摩肩擦踵，令我望而生畏。大概一两年后就听说，这家苏州最大的“人民商场”被大火烧了个干净，但愿没烧死人。
观前街小吃云集，北方人爱吃面，我买了一碗“酱鸭面”，想不到那褐红色的酱齁儿甜齁儿甜的，都说南甜北咸，这碗面也实在甜得没法吃，腻得胃里冒酸水，起码放了一两白砂糖。
4，寒山寺钟声文革期间我游苏州，最令我激动的就是寒山寺，“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是苏州名气最大的吟咏。但遗憾的是因为文革的原因不开放，我只好在寺外，隔着枫桥画了一幅水彩，当时正在微雨中，雨点落在画面上，印化开，斑斑点点，成就一种水气淋漓的风格。当时我带着遗憾写下了两首诗：
寒山寺怀古
昔年渔火映江枫，水月悠悠无限情。红叶青桥依旧在，不闻古寺夜钟声。
游寒山寺不值
来寻旧地乘微雨，寒寺不开一怅然。却喜丹青随笔意，万千秋色入毫端。
这次重游寒山寺，终于补上二十年前的“怅然”，我终于迈进了寒山寺，来到听钟石前，真切地听到了楼上的钟声，当然，这钟已经不是唐代的那座，而敲钟者也不再是寺里的和尚，而是交了“敲钟费”的游客。
不过，真正进去一瞧，好像意境还赶不上当年我没进去那感觉。没进去时，全靠想象，充满诗意，好像还是当年那荒凉寂静的“姑苏城外”，船儿载着诗人，沿着出城向西的小河，悄悄驶向神秘阴森的寒山寺，忽然听到悠远的钟声，更衬出夜空的静宓凄凉，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而现在，阳光灿烂，人声鼎沸，这边交钱，那边敲钟，嘻嘻哈哈，全不是那感觉了。
5，如此爷爷这次旅游团老幼参差，有不少爷爷辈，一位看起来蛮有风度的老者，给孙子卖了个一千块钱的玩具枪，我问你孙子多大？说三岁。我说三岁他懂什么，你买个十块钱的玩具枪他不也照样快乐吗？
这爷爷说，一千块钱不算啥，他姥爷姥姥跟我们抢着买玩具，我孙子光是各类玩具用的电池就已经花了一万块钱，满满一箱子！上次给他买了个上千块的玩具，孙子刚拿到手就从窗户扔出去摔坏了！我们赶紧又买一个，哈哈哈哈！
这爷爷说着脸上洋溢着幸福而得意的笑容，好像已经看到了孙子正在把他这把上千块钱玩具枪往窗外扔的“顽皮可爱相”。
我叹了一口气，那时我们大家的工资也就二三百，这位爷爷和那位姥爷也不知是干什么的，看这老者的风度不像奸商呀？要不就是贪官？怎么趁那么多钱？这想这孙子长大弄不好就得吸毒，把爷爷姥爷全给宰了，杀鸡取金蛋也说不定。
2010年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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