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3大明野史《金瓶梅》——是谁在做局，让西门庆“偶遇”夺命胡僧？

    话说西门庆河边送别了蔡御史，回到方丈房里，长老来递茶。西门庆见他雪眉交白，便与他闲聊，长老说他法名道坚，七十有五，止有两个小徒，本寺也有三十余僧行。西门庆说这寺庙倒是宽大，就是欠修整。长老道：“不瞒老爹说，这座寺，原是周秀老爹盖造。”西门庆道：“原来就是你守备府周爷的香火院，我见他家庄子不远，不打紧处。你禀了你周爷写个缘簿，一般别处也再化着。来我那里，我也资助你些布施。”道坚忙合掌致谢，西门庆吩咐玳安给了长老一两银子，长老道：“小僧不知老爷来，不曾预备斋供。”

    随后，西门庆在长老安排的小沙弥的指引下到后边更衣，因见大禅房里有许多云游和尚在那里敲着木鱼念经。西门庆不因不由，信步走入里面观看。见一个和尚形骨古怪，相貌捣搜。豹头凹眼，色若紫肝……在禅床上旋定过去，垂头缩脑，鼻口中流下玉筋来。这和尚不就是活脱脱一具行走的“那玩意”吗？西门庆心下料想此人必是有手段的高僧，于是便应声叫那位僧人：“你是那里人氏？何处高僧？云游至此？”叫了头一声，不答应；第二声，也不言语；第三声，只见这个僧人，在禅床上打了个挺，伸腰睁开一只眼，跳将起来，粗声应道：“你问我怎的？贫僧行不问名，坐不改姓，乃西域天竺国密松林齐腰峰寒庭寺下来的胡僧，云游至此，施药于人。”

    西门庆问他可否有滋补的药儿，胡僧道：“我有！我有！”西门庆又道：“我如今请你到家，你去不去？”胡僧道：“我去！我去！”《金瓶梅》的语言艺术魅力真的是：我倒！我倒！

    西门庆道：“你说去，即此就行。”那胡僧直竖起身，向床头去过他的铁柱杖来拄着，背上他的皮褡裢，内装两个药葫芦儿，下得禅床，就往外走。西门庆吩咐玳安，叫了两个驴子，同师父先走，胡僧却说不骑头口，管情也比官人先到。胡僧的一切都在昭示着“那玩意”。

    那日是四月十七日，王六儿生日，家中又是李娇儿上寿，有堂客吃酒。王六儿使他兄弟王经来请西门庆，恰好被出门与李娇儿送院里李妈妈的月娘碰见询问他是谁。“吃一打长一智”的平安儿怕他说茬，便说：“他是韩伙计家使了来寻玳安儿，问韩伙计几时来？”

    不一时，玳安与胡僧先到门首，走得两腿皆酸，浑身是汗，抱怨的要不的。那胡僧体貌从容，气也不喘。平安儿正与玳安儿密报王经来过之事，只闻西门庆到家的喝道之声。西门庆招待胡僧吃了一顿丰盛的酒肉（一碟鱼头、糟鸭、乌皮鸡、舞鲈公、羊角葱爆核桃肉、细切锴禾样子肉、肥肥的羊贯肠、光溜溜的滑鳅、两个大肉员子、一龙戏二珠汤……）后，因问他求房术的药儿，胡僧道：“我有一枝药，乃老君炼就，王母传方，非人不度，非人不传。专度有缘。既是官人厚待与我，我与你几丸罢。”便从葫芦里倾出百十丸。吩咐：“每次只许用一粒，不可多了。用烧酒送下”。又取出二钱一块红膏儿，吩咐：“每次只许用二厘，不可多了。若是胀的慌，用手捏着……你可尊节用之，不可轻泄于人。”西门庆问及药效，胡僧细述其妙。西门庆欲求其方，慌的让玳安赶快取二十两白金来。胡僧却说他云游四方，拿钱何用？西门庆见他不肯传方，又拿一匹四丈长大布相赠。胡僧方谢过收了。临出门，又吩咐：“不可多用，戒之！戒之！”

    可以说整部小说中，最让人细思极恐的情节莫过于“西门庆偶遇胡僧”这一段，而最生猛细腻的性描写莫过于胡僧之口述药效。胡僧的出场方式、容貌造型、言谈举止、酒肉菜品，无不是一具生猛的雄性生殖器图腾，却无不充满诡异肃杀、阴森恐怖之气。

    早在小说第二十九回的解读里，笔者就对周守备派来冰鉴西门庆全家命运的吴神仙的身份充满怀疑。认为他是周守备精心策划的一枚棋子。所谓的神算冰鉴，不过是提前对西门庆一家上下的情况做足了功课而已。兰陵笑笑生作为谐音梗鼻祖，很清楚地暗示读者，所谓吴神仙者，即无神仙也，只不过是人在权谋算计而已。吴神仙冰鉴的灵验全在于周守备的线人预先了解到来保和吴典恩到东京送生辰纲，西门庆被太师打点了一个副提刑千户之职。

    而此回里，对于西门庆接待蔡御史的行程安排，想必周守备也容易获悉。那个长老道坚（盗奸）睁眼说瞎话，也很可疑。明明西门庆头天晚上就让来兴儿领着厨役到寺里借用场地准备今天一早的饯行酒席了，今早也借用了他的方丈室为蔡御史饯行了，道坚居然说“小僧不知老爷来，不曾预备斋供”。长老也在默契引导西门庆“偶遇”胡僧。而西门庆却慷概承诺领衔布施。偌大的一个寺庙，只有长老和两个小徒的正式编制，其余全是聚散无常、鸡鸣狗盗的云游僧人。

    永福寺是周守备的香火院，与周守备交往甚密的西门庆居然不知道。可见周守备的城府之深，不似西门庆那般招摇高调，口无遮拦。世上不仅“无神仙”，也无“胡僧”，只有耍杂的“猢狲”，没有无毒害的胡僧丸，只有追魂夺命的树倒猢狲散。这个如同行走的阳具一般的胡僧，一直就在装神弄鬼等待和吸引西门庆上钩，所谓“专度有缘”。他给西门庆那个啥“老君炼就，王母传方”的丹药，对西门庆来说，就是极乐致命的。淫荡的西门庆遇上药效神奇的春药，又让他如何“戒之！戒之！”

    胡僧像吴神仙以及那群参与群演敲木鱼的“云游和尚”一样来无踪去无影地“云游”，就像职业杀手一样神出鬼没，流动作案。胡僧自称“专度有缘”，不给西门庆药方，又不回答西门庆说”我久后用完了，那里寻师父”的问题。西门庆给他钱，牙好胃好酒囊饭袋的胡僧却说他拿钱何用。一次一粒的百十丸胡僧药，对房事频繁的西门庆来说，能用多久？既要让他上瘾，又不给他续供，分明就是要让他不得好死，并让他一家上下，按照吴神仙的冰鉴剧透，“各归天命”。吴神仙和胡僧他们算计谋定，药尽之日，便是西门庆大限之时。胡僧来自西域天竺国那个绕口令般的地方也是胡诌的。可是对于此时春风得意又纵欲无度的西门庆来说，他就像梦中人一样，怎能想到去质疑这一切？此刻的他只想迫不及待地尝试一下胡僧药是否如同胡僧所述那般有神效。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周守备暗中操作的，以他地方军区司令的身份确实也能办到。古代部队里的人员向来鱼龙混杂，方士痞子云集，周守备确有这样的能力做这个局，可是他有什么动机驱使他如此处心积虑算计西门庆？仅仅因为眼红嫉妒就要如此费心布局吗？难道周守备后面，还有高人操控？是谁在做局？果真是西门庆“不因不由”，偶遇胡僧吗？No!I don’t think so……

    倒是听闻，嘉靖、隆庆、万历、张居正之死，都和服丹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