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国姓与金刀之谶——刘姓

提起中国姓氏，最有名者莫过于宋代成书的《百家姓》，作为宋元以降最重要的童蒙读物之一，《百家姓》开篇一句“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几乎到了家喻户晓的地步。同时，中国长期以来还有所谓“张王李赵刘，誉满天下走”的说法，这种姓氏的排列自然是跟他们的人口数量息息相关，根据历年公安部公布的数据，“张”“王”“李”“赵”“刘”作为中国五大姓氏的地位几十年来几乎未曾撼动。

或许这个时候大家就要疑问，凭什么那么多的姓氏中只此五个的人口数量居高不下，这背后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几乎都曾经作为国姓（指帝制时代本朝帝王的姓氏）而存在，比如明代的皇帝姓朱，晚明著名的爱国英雄曾被赐姓“朱”，所以他又被称为“国姓爷”。一些国姓的出现还远远不止一次，而这其中尤其以刘姓最为典型。

当我们将眼光拉长一点看，从中国古代的第一个皇帝秦始皇算起，到1916年袁世凯当“洪宪皇帝”的闹剧结束，中国两千多年历朝历代的皇帝数量，粗略估计也有400多个。而这其中建立过政权最多且皇帝人数最多的姓氏无疑就是刘氏。秦始皇虽然建立了大一统的秦朝，但是二世而亡，继承秦朝政治遗产的两汉（指西汉和东汉，两者立国时间相当）共立国四百余年，长期的统一局势成为万千中国人刻骨铭心的历史记忆，至少在唐代及唐以前人的知识背景中，汉代无疑是唯一绵延国祚五百年的同一王朝，这对后世产生了及其深远的影响。

从刘邦建立四百年的大汉王朝开始，刘姓皇帝秉持着对“汉”这一国号的热情，先后建立有西汉、东汉、蜀汉、后汉、南汉、北汉六个以“汉”命名的政权，这其中又以刘邦、刘秀、刘备等政权建立者最为知名，在中国更是妇孺皆知。此外还有前赵、南朝宋、伪齐等三个非“汉”命名的刘氏政权，而称帝称王的总人数更是达到了50多位，已经占到了古代皇帝总人数的八分之一强。

我们今天追溯“刘姓”的起源，其实已经无法得到准确信实的答案。和很多先秦时候的姓氏一样，我们所能肯定的只有一点，即“刘”曾经是作为表示人们地位高低的氏之一，其在历史发展过程中的源头也是多种多样。目前在所有能找到的可信材料中，我们大体能够肯定刘累曾是刘氏最早且明确的先祖，由此也诞生了刘姓起源中最具代表性的“刘累说”。传说有一名叫刘累的驯龙师，其作为上古三代唐尧的后裔，为夏朝的帝王孔甲养龙，后因饲养不善，怕被治罪而逃往今天的河南鲁山县一带，于是其子孙以刘累之姓氏为姓氏，这就是中国最早的刘姓。

在西汉末年，权臣王莽篡汉自立为帝，但不久后天下群雄争先攻伐，王莽本人也很快死于非命。而在王莽当权的时代，曾经明确推行禁令，不许天下人使用卯金刀（即一种鎏金的刀），而这背后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卯、金、刀”三个偏旁刚好构成了繁体“劉”字，王莽显然是惧怕姓刘之人再次称王称帝，推翻并取缔自己。历史后来的走向证明王莽当初的担忧是正确的，因为很快就有人利用“刘秀发兵捕不道，卯金修德为天子”的谶语（指西汉末年以后一度极为流行的一种预言，同时要注意当时并非只有光武帝一人叫作刘秀，很多人为了应谶甚至不惜改名叫做刘秀）来为自己称帝制造合法性，于是“卯金刀”也一度成为当时统治者最为敏感和警惕的符号。

“卯金刀”者有天下，即是说刘氏当王，这也为很多社会上的野心家创造了机会，在谶纬极度流行的东汉时代，利用“卯金刀”之谶来起兵造反者层出不群，甚至于这种谶纬文化延续到了唐朝以后，不论是三国之一的蜀汉刘备，还是五胡十六国时代的开创者刘渊，亦或是南朝的开启者平民刘裕，他们无一不是凭借了刘氏当有天下的号召而最终称帝。甚至到了唐代，民间亦不乏有再次利用“手握金刀起东方”的类似谶纬起兵自立者，只是这些都最终流于失败，未能形成“大气候”。历史进入宋元明清的时代，民间社会思想文化逐渐经历了“祛魅”的过程，所谓“卯金刀”的谶纬思想失去了发酵土壤，于是便很难在社会上取得广泛传播，最终退出了历史舞台，成为刘氏族姓一种美好的历史回忆。今天的人们大概也很少再注意到这一点，而这却是刘姓在古代历史上留下的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此外，两汉立国最久，作为皇族的刘氏又恰恰出生于当时的彭城郡一带（今江苏徐州），故彭城刘氏成为刘姓所有堂号中最有影响力的一个，其人口、支脉自然也是最多。北宋著名的史学家之一，曾参与协助司马光修撰《资治通鉴》的刘攽，临江新喻（今江西新余）人，他的文集便称之为《彭城集》，不过其得名并非因刘攽是彭城人，而是源自于刘氏之堂号。时至今日，彭城刘氏早已成为其郡望堂号的正宗。天下之刘姓子孙，无一不称自己为彭城刘氏。有趣的是，这一历史事实早到唐代以后便已经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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