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 | 彭家的传承

去年暑假，我在彭宇的山庄待了两天。“U”形竹海围抱的山庄，到傍晚四点，太阳滑入竹山的背面，习习山风吹拂，要比城里凉快许多。我们到屋外散步，彭宇亲自为新员工示范如何给绿化带浇水。听他在说，低矮的灌木以及草坪，都要浇，中心区域的景观带，啥时候要浇我会提醒。戴着宽沿渔夫帽，身穿迷彩衫裤，像参加军训的中学生模样的员工，听到吩咐，高腔回过来，遵命，长官。我看中心景观带种的树，胸径都不小，红梅和腊梅，含笑、香橼、紫薇、桂树等，树下的泥土都有些发白了，怎么不浇水，搞错了吧。遂提醒彭宇：“这些树买来花了不少钱吧，再不浇水要枯死了。”彭宇笑了笑：“三天前才浇过，早着呢。”我纳闷了：“草坪你都珍惜着，昂贵的树，反而让它们干烤？”“频繁浇水要溺死的。”看我露出不解的神情，彭宇解释：旱了就浇，树根容易贪图享乐流于表面，不往深处扎，时间长了，树长高了，根基却不牢，一旦有暴风雨，很容易被刮倒。彭宇接下来的话饱含哲理，“要啥有啥的好环境，有时候会扼杀进取心的，树和人一样，都不能过分宠爱。”晚饭时，发现给绿化浇水的男孩也在。冲过澡的他，换了一身T恤、短裤，黝黑的脸孔笑起来露出白白的牙，看上去非常俊朗。男孩帮大家装饭，转到我面前的时候，热情地招呼，阿姨，您用饭。彭宇这时好像回过神来：“忘了介绍，这是我儿子彭郴。”别看郴郴现在看上去乐观开朗，去年中考没能上重点高中，关起门掉了好几天泪。当爹的说：那以后没考上理想大学怎么办？工作了，还有更大的挫折呢。彭宇停了停，又说：“把老家改造成山庄，租了稻田来种，最主要的目的，就是陪孩子一起磨炼。”第二天我晨跑归来，在院门口遇到彭宇父子。汗湿的两个人，大的荷一柄锄，小的肩一只扁圆的背篓，背篓里装了满当当的草。上游的水库今天放水，他们去给稻田引水了，顺便割了一背篓草。隔壁养羊的老头前些天出门放羊差点中暑，郴郴听说后，这些天都给老人送一背篓草去，老人就不用出门受罪了。我由衷称赞彭宇教子有一套，家业不怕后继无人。彭宇语气坚定地说，孩子能不能继承家业，我不在意，我更希望，他能将不畏艰苦的精神当作财富，给传承下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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