诨名的记忆,第1张

诨名的记忆,第2张

诨名的记忆

老凡

老家寨子上的诨名很有些特色,少小离家也有几十年了,每每回想起上辈人的那些诨名雅号,总会勾起小时候对老家那些年代寨邻之间和谐温馨的生活回忆。日子虽然清苦些,但人心火热。茶余饭后,田间地头,诨名叫起,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反倒是近了,更亲切了,时间久了,有些人的真实姓名都忘记了。

寨子学校旁边有个外公辈的叫江富宝,父母都没有文化,就请寨上的私塾先生起了这么个名字,意思很直白,富裕起来,能吃饱饭。富宝家祖祖辈辈都是给当地地主家卖长工的,到了他这一辈,解放了,家里分了田地,日子逐渐好转过来。

富宝还未成年,成天打起两块光脚板拖着两吊鼻涕走东家窜西家地玩,少年不识愁滋味。解放后的第二年,家里在分得的五分旱土里种了包谷和黄豆,秋收的时候,收获了大概一萝黄豆和两萝包谷,第一次自己种自己收,富宝的父母亲很是慰藉,老两口决定做一桌豆腐慰劳自己。

诨名的记忆,第3张

那时候大家都还在起步阶段,有点好吃的自然不能张扬,所以豆腐做好后,富宝的爹就把豆腐藏在灶屋的木桶里,第二天照旧又去地里了。哪晓得富宝第二天外头玩累了饿了,回到家里翻东西吃,把藏在木桶里的豆腐翻了出来。他狼吞虎咽生吃了两块后,又把包豆腐用的帕子扯出来,因为帕子上还沾有少量的豆腐可以用手指抠下来吃的,富宝想把家里做豆腐的事情让寨上的人都晓得,于是满心欢喜地拿着帕子满寨子边吃边炫耀。

这下子寨上好多人都晓得了,有个坐在寨子叉路口歇凉的老辈子,一辈子嗓门大,爱开玩笑,看到富宝手里拿着块包豆腐的帕子满寨子跑,就故意逗富宝:“富宝,你手头拿的是哪样,吃得不?”富宝用手把鼻涕一刮一甩,大声回答:“吃不得,是豆腐帕”。从那天起,富宝就得了个“豆腐帕”的诨名。我到寨上上小学的时候,只知道这个人叫“豆腐帕”,是外公辈的,不晓得名字叫什么。十几年前“豆腐帕”去世,我回去赶白事,看到灵牌,才晓得“豆腐帕”叫江富宝。

还是在寨上上小学的时候,父亲是生产队长,由于需要政治挂帅,生产队还配了一个政治队长,大概相当于后来的指导员之类的。政治队长是族家,和父亲是一辈的,年龄比父亲要长一点,从小我们就喊他大爹。

大爹的长相比较有特点,脑袋细细长长,两个肩膀没长好宽就往下耷,屁股倒是很大,走起路来一扭一摆的,讲话的声音尖细尖细的,走路的姿态和声音活像刚出壳的雏鸭,之所以寨上人给他送了个 “雅号”“满水鸭”。

诨名的记忆,第4张

我们这边“满”是家里排行最小的意思,因此这个诨名除了戏谑外,也有点同情的意思在里面。除了外形上面特点明显外,“满水鸭”的性格也是很有特点的,父亲每天早上要安排派工,农忙季节有时候忘记了向政治队长商量人员安排分工,政治队长总是要过问的,常常是大清早两个人还要“大声”协商一阵子,经常是以父亲这边妥协结束。

出工的社员往往在这个时候乐得清闲一下,“靠”袋叶子烟,或者是拿昨天晚上哪家动静有点大,婆娘的声音像羊子叫等等这些荤门子先打发一下,等他们两个“商量”完了,一天的劳作才正式开始。如果不听从他的分工建议,他有权向公社的“驻队”领导汇报,说生产队长独断专行,弄不好是要“上纲上线”。

“满水鸭”去世得比较早,分田到户没两年就走了,寨上人总结他这人心机太重,操心死的。父亲后来给我们回忆说,他的死,除了心机重、爱较真外,肝上早就有问题了,脸上总是黄黑黄黑的起泥巴色,所以不忍心和他唱对台戏,况且他还是兄长。父亲这人虽然性格直爽外向,做事也算稳当笃行,但上面给他配了个这么个搭档,硬是“窝囊”了好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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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印象较深的诨名叫“八打卦”的,这个人真名好像叫八,从四川那边逃荒过来都十几代人了,老人们都说“湖广填四川”,不晓得他们家怎么就倒过来往回走了。

这个人倒有些有点故事,祖祖辈辈都有做霉豆腐的手艺传承,加上历代当家主事的善于精打细算,家境也算过得去,生活条件要比起寨上哪些靠做长工、做佃户的家庭好得多。

解放后的第二年,响应国家号召,蒲八和寨上几个“合把”的小伙子悄悄地参了军,而且去的是天冷地冷的朝鲜“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家里人也不知道他们是去了哪里,后来乡政府来通知才晓得他们去参军了,蒲八她老娘本来打算让蒲八接班传承手艺养家糊口,哪晓得一觉醒来影子都看不见,成天成天地哭,眼睛都快哭瞎了。

我们小时候也还看见过这个姓韩的老婆婆,撑根黑竹拐棍,背驼的基本上和地面是平行的,眼睛头的眼屎一堆一堆的,儿行千里母担忧啊。话说到了朝鲜后,蒲八这小伙子因为脑壳灵泛,上过几天私塾有点文化,人长得还有点帅,被分成文艺兵,部队上学会了笛子、京胡、唢呐好几种乐器。他十里八川的到处演出慰问基层,跑的地方多,见识自然也多,战士们的衣服破了,需要缝缝补补,蒲八还学会了裁缝。

诨名的记忆,第6张

可惜当兵第三年耳朵被炮火炸聋了,只能听安排退伍。退伍回到家,蒲八在家里整整把家里的架子猪卖了,买了台缝纫机,从此开始了裁缝手艺。拿布来他家加工也可以,请他上门做也行,有活路钱还有饭吃,和寨上哪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比起来,会门手艺着实让人羡慕。

那时候的农村哪里天天有新衣服做,闲的时候,田坎上一坐二郎腿一翘,就开始眉飞色舞的摆他在朝鲜哪些故事,开始大家听起还新鲜,时间久了,一个个做活路的腰酸背驼忙的要死,天天听他在摆烂门子,慢慢的就懒得他理他了,碍于还要请他做衣服,偶尔也会搭白几句而已,背地都讲听他摆门子就像听道师诵经打卦一样,慢慢的就得了个诨名“八打卦”。

后来有人公开的喊他诨名,他倒也不在乎了,还是一有空就翻出那些年哪些陈芝麻烂谷子的门子成天摆,一辈子也没看到他下过田,快九十才去世,寨上人都讲他这一辈子“快活死”。

铁炮,羊肚皮,烂皮鞋,博士,铁炮…,还有好多诨名里的字因为方言的缘故写不出,寨上那些老一辈人好像个个都有诨名。现在我们好像很多人也有诨名,不同的是时代特点不一样。出门混差几十年,老家寨上老辈人的诨名成了乡愁的一部分,尽管那一辈人差不多都过世了,回想起他们那些“有味道”的诨名,就像看老电影一样亲切。

诨名的记忆,第7张作者简介:杨绍凡(老凡),男,湖南新晃人,出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参加工作,一直从事传媒工作,先后任职电台、电视台播音员、记者、新闻部主管、副台长等。现为新晃侗族自治县融媒体中心副总编辑,一级播音员专业职称。从业30余年,先后有作品被省、市广播电视及纸媒采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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