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名园 | 元代万柳堂的柳色荷香

原文刊载于《北京晚报》2019年7月15日第27版《五色土·知味》副刊

（题）赵孟頫绘《万柳堂图》局部之一

北京西郊玉渊潭一带水土丰腴，风光秀丽，金代隐士王郁曾在这里构筑钓鱼台，元代名臣廉希宪的别业万柳堂也坐落于此。

廉希宪（1231-1280）字善甫，西域畏吾儿（维吾尔）族人，祖上为高昌国世家，其父布鲁海牙投附蒙古，追随成吉思汗征战四方。廉希宪出生时其父正在担任燕南诸路廉访使的职务，因此以官职为姓，子孙俱称廉氏。

廉希宪画像

廉希宪自幼熟读儒家典籍，成为当时的儒学名家，19岁入侍忽必烈王府，得到赏识，不断升职，在拥戴忽必烈登上汗位、平定关陇等重大事件中建立赫赫功勋，官至中书右丞、中书平章政事（相当于副宰相），至元十七年（1280年）病故，身后追封魏国公，谥号“文正”。

元代定天下子臣民为蒙古、色目、汉人、南人四等，其中色目人泛指西域各族以及西夏人，深受蒙古统治者重用，地位高于汉人和南人。担任高官的色目人和蒙古贵族一样，人数虽少，却占有大量的社会财富，而且热衷于修建园林。著名史学家陈垣先生认为，蒙古、色目人来自游牧民族，虽然天性喜欢亲近自然、驰骋山野，但并没有造园的传统，元代建立之后仿效汉人大建园亭，是其逐步＂华化＂的重要标志。

廉希宪正是色目人，但学问精湛，汉化程度极深，被当时人尊称为“廉孟子”，其别业万柳堂也堪称元大都第一私家名园。

此园以一大片水池为中心，池上建一座厅堂，周围种了几百株柳树，“万柳堂”之名由此而来。每到夏日，岸上柳荫冉冉，池中莲花飘香，令人沉醉。园内又种了几万本名花，誉满天下，以至于当时的工部为太子营建东宫时，特意上门请求说您家的牡丹名品最多，希望能够移植几本，为东宫花园增色。除此之外，园中另有松树、竹子、山石，游者可泛舟池上，还可登上一座奇观台，眺望西山峰色。

赵孟頫画像

廉氏一族很喜欢在万柳堂与文士聚会宴饮。最著名的一次雅集中，廉家的＂野云公＂邀请到大书画家赵孟頫（字子昂，号松雪、水精宫道人）和文学家卢挚（字处道，号疏斋），并请一位姓刘的著名歌姬唱曲助兴。这位歌姬绰号“解语花”，左手持一柄荷花，右手执酒杯劝酒，唱了一曲当时流行的《骤雨打新荷》。

（题）赵孟頫绘《万柳堂图》局部之二

赵孟頫兴致很高，当场画了一幅《万柳堂图》，并在图上题诗：“万柳堂前数亩池，平铺云锦盖涟漪。主人自有沧州趣，游女仍歌白雪词。手把荷花来劝酒，步随芳草去寻诗。谁知咫尺京城外，便有无穷千里思。”诗中描绘万柳堂前的水池有数亩之广，池中莲花犹如云锦一样遮盖了水波涟漪，又说没想到距离京城咫尺之遥的地方，就能让人领略到千里之外的无穷意境。

（题）赵孟頫绘《万柳堂图》局部之三

台北故宫博物院尚存一幅《万柳堂图》，画幅左上端题写了这首诗，落款“子昂”，另外钤有“赵氏子昂”、“水精宫道人”二印，传说为赵孟頫亲笔所绘，曾经入藏清宫内府，编入《石渠宝笈续编》，颇受乾隆皇帝钟爱，御笔题诗并盖了好几个印章，但有专家考证说未必是真迹。从这张图上看，园中正堂采用工字形平面，前面筑有虎皮石台，周围柳树依依，阶下散置玲珑湖石，远处山峦映带，城关隐约，景致非常幽雅。堂内设桌案，主宾三人环坐，凝神静赏对面一名红衣女子唱曲，生动展现了当时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