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观察｜正在消失的峰尾

  文 |子虚

峰尾古城 | 街巷

每一次回乡，

都会发现它的变化，

“新”“旧”交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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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老峰尾，从峰尾话开始。所谓峰尾话，即所谓的头北话，亦属于闽南语，但其发音与一般的闽南语有差别。地处闽南与莆仙地区的交汇处，此地则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方言。方言于我这代人的印象中，是小学时教室墙上的标语“请讲普通话”，是少先队员手里的扣分本“讲方言扣1分”，是闽南语频道的“泉州第一炮”、“飞龙在天”。时间亦不过数十年，峰尾话似乎成了想表达却无法准确用词的“烫嘴”语言。而至侄子外甥一辈的小孩，即便是生长在峰尾的，讲方言的老人一起抚养的，却从口里溜出满是“小猪佩奇”的普通话。

峰尾|密集的居民楼

在北京语言大学读语言学硕士的同学，2020年10月做过一份问卷调查“泉港区中小学生家庭语言教育情况及方言使用现状调查”中，61.23%的受访者认为闽南方言的消亡对闽南文化的发展影响很大，91.31%的受访者认为家庭语言教育对于闽南方言的保护与传承重要（其中，十分重要的为67.03%，较为重要的为24.28%）。然而在“家庭语言规划排序（按习得顺序以及使用情况为例）”中“闽南语（第一语言）、普通话（第二语言），其它语言（第三语言）”占13.77%，而“普通话（第一语言）、（闽南语第二语言），其它语言（第三语言）”则占74.64%（以上仅为问卷部分）。此处无意分析数据，但数据也显示了，大多数人都关注到了这个问题。

峰尾|“海天德韵”大厦

显然，在现代化的背景下，无论是峰尾话亦或是其他方言，都存在着极大的生存压力。学会方言对于孩子的好处，无论是了解他所生长的地方文化，或是对于其语言的培养，大多数家庭都会知晓。但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作为方言主要培养环境的家庭多选择了普通话作为第一语言。尽管，当下所处的环境多是以普通话为主的环境，但其实并不会成为导致家庭无法培养孩子方言的因素。我的本科舍友虽也是泉州人，但其从出生到成长几乎不在闽南地区，然而其却能够讲出一口流利的闽南语。而这一切都是其父母的有心栽培，尽管不在闽南地区，但其父母要求家里的孩子必须使用闽南语。

峰尾|初九拜天公的烟花

在这“普通话为王”的时代，如何保护方言是一个课题。方言作为地方文化的密码，对于许多地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至关重要。对于峰尾话的保护，显然家庭在传承中有着重要的地位。但是，对于公共文化保护负有责任的政府，更应当出台相关政策、制度予以鼓励、保障，以促成“保护方言、学习方言”风尚的形成。

峰尾|诚峰渔港

消失的峰尾，是日渐消失的古厝民居，民俗与乡土文化。当下，日益密集的楼房拔地而起，属于父辈记忆中的古厝民居或是坍塌或是被拆。可喜的是，已经列入中国传统古村落的峰尾古城正在得到保护。但其保护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它消失的速度。此外，“修旧如旧”与“活化保护”是一大考验。部分“修旧如旧”似乎未能做到，让人慨叹。而峰尾民俗与乡土文化正在消失，有些民俗现在虽仍还在。但随着年轻人的出走，谁来传承？想起一次母亲玩笑说，如今年轻人都远在大城市工作，以后的“姑妈吃一顿”（祭日祭拜贡品）该如何办？是不是会发展出专门的替人上宗祠祭拜的公司来？

峰尾| 姑妈宫除夕夜敬香

此外，在这里也想聊聊峰尾的教育。峰尾虽也算是城区镇，但其教育资源远不如山腰、后龙。峰尾自古文风鼎盛，私塾私学发达。现如今，峰尾的教育产业却远远落后。泉港的几所实验小学皆在山腰、后龙，这是由于实验小学基本设立于城区的缘故。人口稠密的峰尾地区几乎一村一小学。然而峰尾中心小学不在镇政府所在村，而是在地处城区中心，远离镇区的郭厝村。为了给孩子提供更好的教育资源，许多家庭将房产购置于山腰，或是前往惠安、泉州或是福州厦门。就业、教育、医疗资源优势让更多人选择从地方走向城市，这是“虹吸效应”所决定的。随着发展，许多生源不足的村办小学合并。峰尾人口稠密，各小学皆未被撤或并，但生源量少是其不得不面对的问题。不置可否的是，近年来村办小学的软硬件也得到提升，但与中心小学与实验小学相比，差距仍旧很大。如何提升峰尾小孩的教育，是峰尾人所需要面对的问题。随着峰尾城市化的建设，五里海沙实验小学将开建，但其学位似乎仅提供于购买商品房的住户。换言之，与多数峰尾人无关。

日后，能否整合几所村办小学资源以优化峰尾镇区教育资源？

故乡，希望它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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