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天地】李凤春 (宁夏吴忠)一树花开【散文】
一树花开
□李凤春
我的父母不甚和谐,大大嘴笨,沉默寡言的,不会哄我妈开心。记事起,很少见他两聊天,商量事,至多听见我妈小声偷的偷的表达不满“老不死的”。
然而,只要说起“够够”,他两就可以很和谐的坐一起回忆了。“够够”据说是生在我五哥之前,我四姐之后的女孩子。
大大这时掂着旱烟神色陷入长长的回忆:“乃个丫头小脸脸嘟嘟的,额头窄窄的,黑黑的大眼睛,像春春(春春是我五姐),我晚上开会回来,一阵阵娃就不行了”大大脸上表情悲戚。
妈回忆往事之前会带上长长的“唉!”
“乃时娃娃三岁了,夏天么裤子穿,只穿着个小红英单布衫,你大大在乃弯弯打窑窖(农村盛水的水窖)”她还能给大大送干粮,端着个碗碗就走了,走的好稳的。”
“嗯!好乖的,能爬在窖口上喊“大大”了,声音脆生生的。”大大接着说。
妈继续说:“百日咳么,也不见咳嗽,你爸爸(二叔)也骑着车子给买药吃了么,办法也想了,不顶事么”这时妈眼睛湿湿的,揭起衣角擦了一下眼角。“娃娃撩了,第二天,老郭先生来了,我哭着说,郭大爹你咋不早来,你早来一天,我够够就有救了。”
“结果老郭先生说:'你开一树树花,难道不掉一个吗?'”这时妈开始模仿老郭先生的河南口音了。
这种回忆大约从我能听懂话一直到我二十岁每年一次,有时是早晨蒙蒙亮,有时是晚上,有时是阴雨天,有时是下大雪的的日子。这是他两聊天唯一的话题,也是一年四季难得的一次交流。
后来三姐在《儿时的记忆》中记叙到:
“ 这一年,噩运之神降临了我们家,三岁的小妹夭折了,她取名狗狗。够够在兄妹中排行老七,乌黑的头发,一双大大的眼睛,很机灵,不幸的是得了肺炎。那时我们住在偏远山区,缺一少药得不到好的治疗,母亲忙于家务,推磨碾米交公粮,没有多的时间照顾,可怜的小妹得病一个月,奄奄一息。
一天晚上,父亲队里开完会已是十二点多,刚进门,小妹的病情恶化,昏迷不醒,可怜啊!我的父母心。就在毫无办法的情况下,父母还在挣扎着挽救。睡梦中的我被盐粒打醒,睁眼一看,他们还在信着古老的迷信:地下放着火,手里端着脸盆捧着盐打来打去,意思是父亲把鬼带回家了,他们折腾了半夜也没把小妹从死神的手中拉回来。
常言道:儿女是父母的心头肉。父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嚎啕大哭。”
这是三姐关于“够够”的记忆。
我们兄妹十个,大哥属牛我也属牛,我两相差24岁。我有五个姐姐,四个哥哥。如今,一提起我家姊妹十个,会在我朋友圈里引起一片惊呼。
确实,在那缺衣少药,缺衣少食的六七十年代里养大十个孩子,真是不容易!即使吃的不好,穿的不好,我们都平平安安的长大了,没病没灾的成人了。我的父母啊!太厉害了!也太不容易了。
听哥姐说:老爹在生产队一人挣三分工,白天收粮食收四垄,夜里给队里喂牛挣。
听哥姐说:妈一到夏天就做“棉蓬炒面”(棉蓬是一种野草籽),积攒下来冬天当口粮。我的父母,眼睛一睁,就为孩子吃喝穿衣发愁。
然而,正如老郭先生说的:“开了一树树花”。不掉一个,真难!
我的父母在中年,在暮年,估计在临终,都在为“够够”的掉落而伤感。成了他们后半生心中的痛。可怜我的父母心啊!
如今,父母业已去世。千山暮阳,春山秋云,我希望他们和“够够”姐姐相遇。聊以慰藉半生哀痛。
============================
【作家档案】 李凤春,宁夏吴忠市第四中学教师。中师毕业,教书24个年头。感恩生活,感恩亲情。
【在线编辑:林兆丰】
声明:原创作者作品抄袭剽窃责任自负
主编:瑞雪 制作:腊梅 微信号:13115477919
0条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