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椿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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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椿树

作者：盛 雷

刚结婚，学校给了套房。新房，一溜八间，在学校伙房的后檐。还没干透，到处是混凝土和白灰的味道。花500块钱就能把一间带门廊的大头屋布置一新。没配专门的厨房，锅碗瓢盆，煤球炉都置于廊下 。做饭的时间，油煎烹炸，看谁的菜香。我做饭不在行，东边的邻居是朱老师，高中的同学，老公是喻屯卫生院的大夫，一把做饭的好手。生活困难的年月用最普通的菜蔬也能调出不一般的滋味来，成了我学习的榜样。从喻屯中学门口的集市上买些地里现摘的黄瓜，加上一只熟猪耳朵，切成条，用酱油一调，停一刹，黄瓜浸浸味，开吃，是令人难忘的美味。西邻是随老师，老公是青年点部队农场的场长，随军，每每有让人垂涎的另样。随老师也不小气，有了就都给盛上一铲子。小连廊，大社会，都亲如一家，没有什么你高我低。
春天的脚步声来自喻屯集市上树苗的叫卖，埋头于工作的人们才想起来种树的事来。
“张老师，我买了棵香椿树”，从集市上回来，在门口对着笑嘻嘻的张老师打招呼。张老师，退休了，学校聘来把门兼司铃，真选对了，连只苍蝇也难逃过他那警觉的眼晴。平时学校的老人都这样称呼他张大门，我不敢。
“种哪里?”
“前面空地上。”
“种不活!砖头瓦块的，光石灰就能把它烧死。”
没经过。上岁数的一说还讨愧了一阵子：忘了问问再买了。看样子钱白费了。扔了怪可惜，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在走廊外边前檐平整了片地，捡出砖石瓦块儿，挖了坑，从别处添了几掀熟土，埋上了浇了一桶水，活不活由它了。
几个星期过去了。
下课后，春日暖阳，坐在门廊边晒太阳，忽然看到满是疤痕的树梢冒出了几个芽包，树干也露出了油油的绿意。是幻觉?近看看，真真切切的萌动的芽蕾，底气十足!
“树冒芽了!” 课后找张老师闲聊。
“还是活不了，冒完芽就死。” 张老师走过的桥比咱走过的路多，刚燃起的希望给一下整灭了。
一个月过去了，原来的芽孢，吐出四五簇粗壮的叶来。反正活不了，吃了头茬再说。至今忘不了那头茬香椿的滋味。浓烈青新的味道，略带苦涩，胜过今天所有的美味。不知是凝结了自己的汗水与希望，也不知是困难岁月里东西的难得!
“头喷吃了。”
“快没劲了!树干的汁水没了就完了!”与张老师的断语又象一盆冷水。
又过了个把月。小香椿树随着春风不可抑制的显示出勃勃的生机。原来的小树头出现了嫩绿的一篷。没人管它，生——让其自生自灭吧!
半年过去了。香椿树不但长高了，树干也出了一圈。
“死不了了。活了，真活了!不信你看看去?”
张老师真做了番实地考察。一头雾水，还喃喃自语，按说活不了啊!
又过了段时间，张老师的预言终究没有实现!张老师叫住上我说，“我又查了查，香椿喜碱地，这次算你碰巧了!法桐也喜欢长在公路边。”
由于工作的需要，我离开了初道的喻屯中学。好多年过去了，吃香椿的季节每每想起亲手栽种的顽强的香椿树。
“老师，你也去中学转转?” 一次一个喻屯来的学生邀约。
“那棵香椿还有吗?”
“还壮也，有三四掐粗，枝繁叶茂。两家为够香椿闹得不可开交，差一点动了家伙，都想吃。”
“那闹啥?!什么多点少点，多吃嘴少吃嘴。”
“不是!周围就那棵香椿好吃。分在李老师的院子里，枝杈伸到王老师的院子里。王老师够几把，不让，不闹乱子，又不是你种的!”
“真是!”……
喻屯中学改造之前，我去了趟去看我的香椿树，没了。
“这里的香椿树呢?”
“伐了。打了两个麻将桌，这个就是。”兼做了喝茶的桌子。
致密红润的木质油光锃亮，显得那样的厚重，面板上满是层层的年轮…… 

作者简介：

盛雷，男，高中教师。